子墨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南宮山莊被滅門有一部分原因竟是因為師父與自己送去的藥酒封住了所有人的內力。雖然師父是被段慶初所騙,藥酒也是段慶初做了手腳。但那些酒,的的確確是師父與自己運送到南宮山莊的。
“如此說來……師父和我……也是凶手嗎……?”子墨的臉色慘白,嘴唇不停地抖動著,緩緩說出這句話。
顏夕看到他的模樣,難過地別過頭去。
化昱則上前輕按著子墨的肩膀道:“其實,老穀主發現之後,急忙趕回了南宮山莊,卻隻救出了顏夕丫頭。雖然知道顏夕丫頭一直假裝什麼都不記得,但他卻還是將畢生所學一一傳授給了她。老穀主曾說,即使顏夕將他碎屍萬段,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所以師父他老人家才服毒自盡了嗎?”子墨顫抖著問道。
化昱的眼眶泛紅,他強忍著淚水道:“沒錯,他隱隱覺得顏夕丫頭應該知道些什麼,所以發現顏夕丫頭暗中製毒的時候,他便知道贖罪的這天到了。盡管藥酒之事是段慶初做了手腳,但老穀主他始終認為,是自己的錯。若不是他貪杯昏睡,段慶初也不可能有機可乘。老穀主曾說,南宮山莊的每一條人命都應該算在他頭上。”
“可是,我沒想要殺了他……”顏夕突然哽咽:“當我發現內力是因為被藥酒所封時,我隻是懷疑是他所為。後來我被他救回黜清穀,醒時便裝作什麼都不記得。本想確定是不是他所為,但是我偷聽到了他和昱叔的談話……”
“顏夕丫頭……”化昱慈愛地看向顏夕:“其實,老穀主他知道,你不會殺他。你所製之毒,毒性奇異,是毒又非毒,所作之效,全憑藥物間的相生相克。老穀主他一輩子與藥草打交道,怎麼可能不知道。就算你對他用了毒,對他而言,也是能輕易解開的。”
化昱收回視線,又看向子墨:“若是顏夕要殺老穀主,無論成與不成,恐怕早就動手了,隻是她也在掙紮。若是原諒,南宮山莊那麼多條性命如何安魂?若是不原諒,這件事又的確非老穀主本意所成。所以顏夕丫頭製毒,恐怕是為了逃出穀去。卻沒想到,老穀主先她一步,自己服下了劇毒……”
聽到這裏,子墨的臉上突然流下兩行清淚:“師父……”
“那日你正好去山中采藥,老穀主來竹屋中與顏夕交談。片刻之後便毒發了,我慌忙進入屋內,便看見顏夕丫頭坐在地上,扶著老穀主痛哭,一個勁地說著原諒了老穀主……”化昱說著,想到當日場景,眼淚再也忍不住,掉落下來。
“老穀主聽到顏夕的話,很是欣慰。但隨即他便央求顏夕,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你。你的心思,老穀主不是不知道,若是讓你知道這件事,你恐怕會自暴自棄,而且你也會覺得無法麵對顏夕……”化昱說罷,長歎一聲:“可是老穀主卻隻想到了你,沒想想顏夕這丫頭……她親眼看著老穀主服毒死去,又怎能若無其事地麵對你?隻好逃出穀去,讓穀中的人以為是她殺了老穀主,這樣,你恨她也好,殺她也好。總好過帶著往日的恩情,被無法相對的痛苦折磨著。”
顏夕撇過頭,悄然擦去眼中的淚水:“這樣也好,已經過了這麼久,想必子墨你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自暴自棄。師父他已經償還了自己的命,所以我不恨你……隻是多年來,師父的養育之恩,我無以為報,所以我欠師父一條命,這條命,你可以隨時來取……”
“顏夕!我怎麼能?!”子墨突然從椅子上起身,抓住顏夕的肩膀,失控地叫道:“你讓我如何能……?你不欠,你什麼都不欠,是我欠你的,是我欠南宮山莊的……”
顏夕伸手打落子墨抓住她肩膀的手,轉過身,輕輕說道:“子墨,別再說了。你欠的,師父他已經一並還掉了。”
說罷,顏夕對著化昱說道:“昱叔,我們走吧……”
“是。穀主。”化昱行了一禮,恢複了往日的恭敬,側身讓開了屋門。
“好好照顧他…...”顏夕突然撇下一句話,便帶著化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竹屋。
直到呆站在原地的子墨,恍惚栽倒在地時,慕吟尖叫著上前,試圖扶起子墨,才明白那個叫做顏夕的女子,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原來是說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