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彬聽嶽連山說到“抱殘守缺”四字，一時似有所觸動，卻又不甚清楚其中藏著什麼訣要，口中隻應了一句：“是。”便把自己這大半年來的行蹤揀要緊的說開去。當說到太白四友的變故時，嶽連山道：“當日我說你治好了傷，終能見著，這不就是了麼。原來當中有個好手，怪不得他們能混了這麼個名堂。哼，世上奸人多有，所以老子不喜與人相交，免得氣惱。”李文彬點頭稱是。往下又說到在徐淮恰遇李三才發兵偷襲，親見趙古元、孟倫鯨事敗，嶽連山冷笑道：“姓趙的五百年前便沒有一個能成大事的！這趙古元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就是說自己姓趙！還說什麼帝皇苗裔，要複什麼趙宋王朝！姓趙的皇帝有什麼好東西？做皇帝沒一個好的！你小子好運氣，居然趕得上這般熱鬧！”李文彬心想：“熱鬧？火光衝天，殺聲盈耳，血流成河，死傷枕藉。這般場麵與好運氣哪裏沾得上邊？”知道這嶽老前輩說話行事或異於常人，也就不去分辯，隻往下說，便提到與三哥高鳳翔入雲貴之事。嶽連山聽到世上原沒有龍在野這麼一個人時，不禁怒道：“那夥奸賊怎敢如此欺世！難道想用如此怪招氣死老子嗎？老子滿心記掛著要去尋那龍在野見個真章，如今豈不又落空了？且世人若知龍在野乃子虛烏有，便多亦會連帶說老子也是烏有子虛！難道老子幾十年的名聲是假的嗎？難道連老子也是假的？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哪一日老子抓到他們，塞他們一嘴馬糞！”李文彬道：“他們原是二百年前追隨建文帝出走眾大臣的子孫後代，暗中結了幫來反抗朝廷，圖謀複辟。故神秘詭異，也是有緣由的。”嶽連山道：“靖難之役二百年了，到今日誰還理會當年之事？朝廷複祀建文之議已成，卻又有誰提得起興致？他們龜縮一隅，拿了這老皇曆行事，哪能成得氣候！卻又弄個什麼龍在野的名堂在江湖招搖，都不是好東西！哼，廟堂江湖都插一手，心頭也真高！什麼時候老子得看看他們的真麵目！你說下去，說下去！”
李文彬見天已過午，說道：“前輩，可須到鄰近岸上尋個酒店吃飯？”嶽連山道：“這船上已備了些酒肉。且靠到樹蔭處，一邊喝酒一邊說話。”也不知怎的東掏西摸，便端出了些熟雞熟牛肉來，還有兩埕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