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阿大早知這五師弟有些酸文假醋,也不理他為何對一個小賊也文縐縐的,上前拉開架式拳腳,便向李文彬招呼過來。李文彬見他力度不弱,出招沉穩,雖不是特別快捷,卻極是純熟,招式連環相扣,卻不似中原各家各門的武功,自成一派,頗具氣象。但是他眼光雖不吃虧,卻隻能閃避相讓,間或揮手虛點一點,迫使對方有所顧忌,緩一緩局麵。如此捱得七八招,早是氣喘籲籲。牟阿大越見精神,邊打邊說道:“嘿,你倒原是身手不弱,我竟幾乎看走了眼。如今既是身上有傷,怎敵得我兄弟兩人!還不束手就擒?”話聲中雙腳連環而起,向李文彬不停踢出。他看準李文彬連轉帶跨閃避的方位,便搶先封了李文彬的退路。正淋漓暢快之際,忽然覺側後有勁風襲來,不禁吃了一驚。他此刻攻多守少,又有師弟在旁掠陣,怎虞受敵?但他功力頗深,本是一腳踢向李文彬的,立時把向前踢出的腿隨著側身轉動之勢向後橫掃,直碰來襲之敵。這一下硬搶先手,力強者勝,想對方萬難避過。怎料來人熟極了他的招式,早已轉過一邊,他這一下隻掃了個空。耳邊聽得五師弟說道:“大師哥真好功夫!且停手過來,小弟有話說。”
牟阿大定睛一看,剛才向自己遞招的竟是五師弟!這一下又驚又怒,便要發作。卻見那五師弟手中捧著個什麼事物,早退在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他一向知道這師弟的脾性,不由得狠狠的說道:“你搗什麼鬼?”五師弟已上前把手中的東西遞過來,牟阿大伸手接過,乃是一錠銀子。五師弟指著銀錠兩側說:“大師哥,你看這兩邊!”但見那錠銀子兩側都留有指印,一邊是寬些似拇指痕,另一邊便似食指中指並排的痕跡,紋理甚是清晰。牟阿大見了,頓時做聲不得。
李文彬見他們忽然停手不鬥,卻退在那邊察看什麼事物指指點點的說話,自己正好樂得喘一口氣。這時回頭看自己放下的包袱,卻是已在那五師弟的手中。正不知這兩人要耍什麼花招,便見五師弟走上兩步,拱手道:“公子請了。我們兄弟多有得罪,尚請見諒。公子行李之中,原有些銀兩,卻是怎麼來的?懇請公子明示,以解我等之疑。”
李文彬道:“在下已說得明白,包袱中銀兩來路皆正。不過你們不信,在下也勉強不得。”
五師弟說道:“在下自信得過公子之言。就隻是想知道究竟而已。”說話時眼光斜逸,意思似是這話乃是替牟阿大問的。
李文彬心中奇怪,隻覺這五師弟似全無敵意,雖未明所以,卻是難猜原因,便隻是有話直說:“有一些銀兩原是在下自帶的盤纏,另一些則是昨日一位前輩所賜。皆無不當之物。”
五師弟又問:“在下大膽,請問卻是哪位長輩在何地贈與公子?”
李文彬心中奇怪,這般追問是什麼意思?口中應道:“昨日一早,在祁連山下,領受一位長輩所賜。在下曾經推辭不受,哪知這位老前輩忽然發怒,說若在下不受,便把銀子扔了。在下不敢違拗。人皆說:長者賜,不敢辭。不知這中間有什麼不對?”
牟阿大忽插口問道:“這位老前輩姓甚名誰,公子可知曉麼?”
李文彬心想,也不信你們兩個敢擾了嶽老前輩,便道:“在下有幸,曾跟隨嶽老前輩在江湖上行走了幾日。”
牟阿大大聲說道:“你怎的不早說?若不是老五見機,隻怕便要做出事來!”說到這裏似打了個寒顫,“給師叔祖知道了,這個怕……怕是……”
五師弟笑道:“如今卻是平安無事。大師哥莫怪小弟,這回卻是怎麼也不會出事的。師叔祖忽地來找到小弟,說大師哥有點這個什麼什麼的意思,要我跟了來看看。師哥你說我能不急急追來嗎?又怕大師哥嫌小弟多嘴,便請公子說明白,便知道師叔祖的意思。適才在下大膽,聽到了公子的名諱,便當尊稱一聲‘李公子’方顯敬重之意。李公子與我們師叔祖相交,自也是在下的長輩。晚輩剛才是狂妄大膽,一時未曾明說,與李公子開了個玩笑,萬望李公子海涵。”
李文彬忙道:“豈敢豈敢,兩位如此說便折殺在下了!在下年幼識淺,被嶽老前輩一句一個‘小子’的呼來喝去不曉得東南西北,卻喜是得聆謦欬獲益良多。兩位兄台年長,若容在下高攀,兩位便是在下的兄長了。隻是剛才幾乎把在下嚇得半死了。”
牟阿大氣狠狠掃了五師弟一眼,轉過頭對李文彬拱手道:“李公子大人大量,肯這般說,足見襟懷坦蕩。我牟阿大這廂有禮了,請李公子恕罪。”
李文彬連忙還禮:“不敢。多有誤會之事,兩位兄長何罪之有?倒是在下江湖經驗甚少,正須跟兩位兄長練曆。經此一事,便長了一分見識了也。”三人一齊拱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