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彬聽他們說的也有理,多謝各位大哥指點之後,問誰肯去嘉峪關?其中一個馬車夫肯了,李文彬便付了銀兩上車北去。
他在車上閉目坐了,隨著馬車轔轔,馬蹄得得,慢慢的吐納練氣。此時雖似初學,但到底是曾熟習了的,呼吸間便有分寸。馬車夫見他閉了眼,以為他昏昏欲睡,也就不再多言,隻顧趕車前行。
到了嘉峪關,那馬車自回文殊山去,李文彬見城中果是熱鬧些,且城牆修築得好,敵樓、箭樓等各各俱在。心想這邊陲重地,古來名鎮,真是名不虛傳。隻是看市麵上買賣生意,比之中原卻差得尚遠,不離邊塞苦寒之色,戍卒蒼顏無寐,關外黃沙白骨,所謂“將軍白發征夫淚”,世代如此。他一邊感歎一邊在城中尋找。轉了一陣,看看已是午後,便到那一般的飯鋪買些吃的,順便向店主打聽:若要租馬車走遠途,該如何措手?店主指點他須到城東,“是處有些車行,看路途遠近收取銀子費用,送客走遠路。卻喜是不欺生不嫌熟,老實,價錢是公道,車把式功夫也深。若走得百裏的路途,便須到城東去。”李文彬謝過店主,徑往城東來。
尋著了城東的幾個車行,那些車老板一聽說是遠去朔方,幾千裏路,竟是再無一人肯去。李文彬道:“在下是急著要趕回去。這麼幾千裏路,走路是不行的了。各位做這個生意,在下便再多加些兒銀子。相煩哪一位走一趟吧。”聽得說是多添銀兩,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精壯漢子接樁說道:“公子,我們幹這一行,無有不做生意之理。隻是路途太遠了,不去說半途有盜賊,隻是其中又要過黃河,又要穿沙海,弄不好,連命也丟了,還說什麼多賺幾兩銀子?若公子肯聽小人說的,小人倒有個計較,小人便載公子到青銅峽黃河邊上,公子再自想法子向東,小人自走回頭路便了。唉,這到青銅峽有千裏之遙呀,小人也是看到公子焦急,定有急事,才肯如此應承。請公子拿主意吧。”旁邊的人也說道:“正是正是,二三百裏地還好說,路一遠,任是天王老子也要皺眉,小人更是不知東南西北了。”
李文彬聽他們都這麼說,知道要他們任一個直送自己到朔州已是不能。但既是有人肯東去,走一程便近得一程,總比呆在嘉峪關發急要好。等到了青銅峽,再尋馬車東去也算是一個法子。當此無可奈何之際,也隻能如此了,便說道:“好,在下就聽你說的,坐你的車。卻是失禮了,不知老板怎麼稱呼?”車夫道:“小人姓牟,個個都叫我牟阿大。公子肯加銀兩,小人便請公子先打賞了。請公子略候片刻,小人要出遠門,需先回家收拾安頓家小,過得一時便來載公子起行。”當下講好價錢,李文彬打開包袱,拿了些碎銀來交付車錢。那牟阿大拿了銀子,喜顛顛的回家去了。
不一刻,牟阿大帶著包袱來,招呼道:“公子,這就起程了麼?”李文彬道:“是。正要牟老板相幫。越早越好。”牟阿大說一聲:“曉得。”駕好馬車,待李文彬坐好了,一揚鞭,離了嘉峪關望東而去。
嘉峪關是萬裏長城西首。自春秋以還,曆代都有修築長城。明代所修既多,卻隻注重京城一帶。此處長城因年代久遠,時見損毀。馬車沿路東去,總是或遠或近依了長城而行,可見長城一路逶迤。李文彬平生第一次見這塞外景色,說高山不是高山,說平原不是平原,莽莽蒼蒼,無邊無際,走了許久,景色相差不多,便似盡在附近轉圈一般。李文彬在轔轔聲中漸漸閉了雙眼,不動聲色的慢慢修煉功夫。
傍晚,尋著人家歇宿。李文彬自去客房睡了,牟阿大整頓車輛,給馬匹添了草料。此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兩人又再起行。前一天是沿了長城不遠處而走,沿途也見人家,此時卻離得長城漸遠了,隻不時遙見長城在那邊山脊上蜿蜒,時隱時現。馬車在荒無人煙處一路東去。李文彬正默想間,忽聽牟阿大打了個呼哨,馬車猛地停下。牟阿大說一聲:“公子,到了地頭了。”竟自跳到地上。李文彬見四周荒涼,人煙不見,哪裏有什麼河有什麼峽了,且路程也不對,便問:“牟老板,這就是青銅峽?說是近千裏路,可走得這般快就到了?”
牟阿大不禁笑了起來。他看著李文彬,竟是越笑越是得意,越笑越是暢快,笑到後來竟是抱住了肚子蹲在地上叫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這小子居然還問是不是到了青銅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