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堂斜倚在寶座上懶懶地打斷道:“司馬大人要給咱家說上一段書了?”
司馬千乘不動聲色,仍舊臉帶微笑說道:“請公公見諒了,這個開頭果然便似說書。本來見了路邊死幾個人,也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隻是卑職手下卻有人認得這個垂死之人,原來在贛州一帶專做沒本錢的生意,本事雖不甚高,下手卻狠,更兼識得許多奇人異事,乃是個采花大盜。人稱武蝴蝶的。隻知他幾年前不知遇著什麼福氣,跟了高寀高公公……”說到這裏,聽得馬堂“哦?”了一聲,卻又沒有插話。
司馬千乘便接著說道:“高公公在福建公幹,開礦收稅,日理萬機,自然是極辛苦了。為皇上效力,正須多有能人異士相助,也沒有什麼說的。隻是下官一得知這武蝴蝶跑到豫東來卻出了事,心中便想,他跟了高公公在福建好好的,怎麼會到豫東來,卻又偏生倒斃路旁了呢?這豫東一帶,算起來該當聽馬公公的旨意才對呀。”
馬堂道:“司馬大人巨細無遺,世間事少有不知道的。這武蝴蝶卻是因何事到的中原?”
司馬千乘道:“卑職也正如公公一般想法:這武蝴蝶卻是因何事到的中原?且他竟不來拜見馬公公,那多是另有隱情了。卑職便叫手下的弟兄去查。很快便有了些消息報來。原來這武蝴蝶在那裏市集中縱馬而行,途中與某人因一幼兒相鬥。據當日眾多見到此事的人說了,武蝴蝶馬不收韁,將踏幼兒於馬蹄之下,千鈞一發之際,路邊一人躍出救下小兒,武蝴蝶大怒,斥對方壞了他的事,且提及高公公來。兩人言語不合,便鬥將起來。不知怎麼一來,變成了兩人共乘一馬,在馬上過招。馬跑得快,一忽兒便出了市集,有些人追過去看,便隻見到一人倒在路邊,血跡斑斑,另外一個連人帶馬不知去向。那些鄉下人見出了人命,誰也不敢向前,一哄散了。卑職手下的弟兄多方查問,也隻從鄉下人口中問得這麼幾句。卑職便命手下人追查馬匹的去向,回報是,一人一馬,徑向伏牛山方向去了……”
馬堂“哼”了一聲,說:“伏牛山?”
司馬千乘問道:“伏牛山卻在豫西,公公有何高見?”馬堂道:“司馬大人請說下去。”
司馬千乘道:“看來是武蝴蝶不敵來人傷重待斃,這人便順手牽羊……這個牽馬自往西去了。是不是伏牛山上的人專門來找這武蝴蝶的晦氣,還是過路的武林中人碰巧了出手,卻難查得實了。鄉人又不懂武功,分不出門派,隻看到動手那人三十左右的年紀,卻不十分高大粗壯。這般人卻難認得實,不是沒有,而是武林中這樣的人太多,似是有幾十號人都能對得上的。就說伏牛派中,那個蕭雨秋便算得一個了。江湖上的事,哪裏有朝堂上的文雅規矩?一言不合,拔刀斫殺,倒是司空見慣的。卑職看重的,倒是這武蝴蝶因何事而來,因何事被人所傷?”
馬堂雙眼直視司馬千乘,問道:“司馬大人查出了什麼沒有?”
司馬千乘道:“這一查所費的時日便久了。差不多把武蝴蝶這人從出娘胎起,一直到他死去為止,逐一查去。便查得這武蝴蝶乃是一個淫賊,當日在贛江一帶,殺人越貨,****婦女,無所不為。有人傳此人得了一個異方,按方配藥服了,可日禦數女,百戰不疲。卑職便從這一條追下去,查那異方之事,果然便知道了那武蝴蝶去年便把異方獻給了高公公……”
馬堂雙眼瞪得圓了,腰杆也伸直了,又是“哦?”的一聲,這一聲卻是更長了。
司馬千乘不動聲色,繼續往下說:“高公公得了異方,本來照方抓藥便是。想來其中或是有些未得周全之處,這武蝴蝶須得去求一個萬全的法子來;又或是那藥須得一個引子十分難找所以奔波。那時武蝴蝶是乘了快馬一路北去,到了甘隴一帶再折回來。看來是在那邊尋到了高人,得了指點;又或者便是得了周全的煉藥方子?總之他是在返程中到了豫東被人重傷倒斃路旁。卑職令手下弟兄往西北一路查去,便查知秦晉一帶曾有幾個男童失蹤,便正是武蝴蝶途經那邊前後發生的事。而他到了豫東又因男童與人相鬥,其中大有蹊蹺。卑職的手下曾搜過這武蝴蝶的身上,卻不見有什麼藥方之類的物件在,隻聽他臨死前胡言亂語,說什麼:男身……再造元陽……周歲……上天之類的話。當時或是還有說到別的,但卑職手下的弟兄便隻記得這些了。卑職再三參究,亦把此事詳細記了,摘要寫成書信,差人送給高公公。到如今已過了許多時日,不見高公公的回音。卑職一介武夫,猜不透其中的玄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