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彬跪下時雖被俞浩然勸阻,還是趴在地上給俞浩然磕了三個頭。聽阿公說得沉重,連忙道:“阿公,我聽你老人家的話,一定用心練功。你老人家又是我阿公,又是我師傅!昨晚你教我把手放在背上運功的法子真好,我們每天都這麼做,你老人家的傷就好得快了。”
俞浩然聽李文彬說話,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苦笑,說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昨日我是借你的內力來衝擊我的穴道,借外力來激起我自身的內力運轉。你覺得運功助我之後很疲勞嗎?平時你運功調息乃是內力在體內周轉運行,循著經脈穴道,手足相輔,陰陽相濟,練下去功力自會加深,精神自會清朗。昨日你首次出力助人,又未懂運功助人之法,是由我施法引出,使你內力外泄而為我所用,這幾乎便是搶奪……”李文彬聽到這裏急急跪下道:“阿公,你老人家千萬不要這麼說!隻要你老人家能好了,我,我什麼也不怕,就是粉身碎骨都去……”俞浩然連連擺手製止道:“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其中關竅,你也須明了。第一,昨日的做法,施力者受損非常,雖偶一為之,我心亦不安。損人利己,我輩不為。這關口不能逾越。昨日是迫不得已,但亦一之已為甚。於你而言,是功力未到,受損極大。到得日後你功力深了,內功運用自如,恢複也易,療傷救死即自可盡心盡力為之。而眼前於我療傷而言,更要緊的是第二層,因我是既中毒又負傷,傷毒夾纏,毒入經脈,萬難根除。若無對症之藥,就隻有靠自己的內力去於傷毒慢慢地磨,若外力衝入,極易加深毒患。所以那法子是不能多用的。你內功與我雖同一路,但衝來也極凶險。隻是這毒難分得出是由什麼東西混和而成,我用心斟酌,也未辨明,似是幾種毒物都在發作。伏牛山裏藥物甚多,深山中或有奇花異果……你不必掛心,我自己花些時光來打理便了。你無事,我就放心……不過就算先入為主也該抵不得大事……我若有事,自會叫你。你自放心練功就是。”
李文彬壓住心頭憂愁,點頭應道:“是。”
俞浩然又說道:“我選中此處,是因這麼一個大山洞,盡可在洞裏修習。不用外出便不會露了痕跡。功力未到,出外露了行藏,就隻有束手待斃。伏牛山乃伏牛派根基之地。難保他們不在此地出沒。我們在此,可說已無退路……日後或須外出取食,那時你功力已強些,但也要著意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跡,萬不能讓旁人知曉我們在此……唉,總之你一切小心。”他一邊說,李文彬一邊點頭應允。
兩人在伏牛山深處安頓下來,可說是與世隔絕。不要說與廟堂之高、江湖之遠種種情事一無關聯,就連山洞外晨昏風雨他們也幾乎不知。洞內幾近無寒無暑,無日無夜。李文彬隻在洞中練功不輟。有時不經意抬頭看到上麵小洞頭透些光亮下來,才恍然又是白天了。他也不管白天黑夜,練得疲倦了便歇一歇,醒過來首要之事,便是看望阿公,每見阿公都是背靠石壁雙目微閉盤膝而坐,雙手或互扣自然垂在身前,或各按住足心,或各撫前胸後背,種種都是曾經給自己解說過的行功姿式。而呼吸也平緩,神色也祥和,他心中便覺安慰,默默祈求阿公早日康複。看望一會,見阿公不開口說話,便又自練功。
這日俞浩然自覺心胸煩惡之感稍減,聽到那邊有腳步跨縱之聲,知道李文彬正在演練步法,便看他進境如何。俞浩然倚壁而立,見他步法雖是記牢了,但走起來遠未順暢,輕重之間難領會個中玄妙。而且內功尚淺,更要緊的是隻會走熟了套路還不成,會靈活運用才見真功夫。“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兵法如此,武功亦是如此。俞浩然見他停下,便說道:“我覺得舒坦些了,便看看你練武。你進退之間呼吸可暢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