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檀香(1 / 2)

到天色大亮時,俞浩然與李文彬已走過了幾個山岡。李文彬認得阿公曾帶自己來過這附近打柴,周圍環境也還熟悉,知道這裏離開保莊已經較遠了,平日裏也是少有人到,心中便略為安定,伴著阿公慢慢往前走。俞浩然中毒受傷頗重,不敢急趕亦不能急趕,在山上隻能緩步而行,心中不停的想:“自己總有香火之情,不忍令他們死在自己手上,倒被他們得以反噬一口。咳,自己也真是老了,做事不幹脆,生死之間也分辨不清。”他深知此時自己隻應靜坐用功,但哪裏能停下不走?看天色已是辰時,倘遇得有人就不妥了。若自己所料不差,老六定派人追殺。一被他們追上,真個是隻有束手待斃了。“幸好我防著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在這些日裏也作了準備”,俞浩然此時攜著李文彬轉過山腰林密處,來到往日選好的一個山洞,隱藏在內歇息。

兩人進了山洞,俞浩然叫李文彬撥弄好洞口的花叢樹葉,把洞口遮蔽了。見李文彬做妥了,便說:“文彬,我們都得歇一歇。不知是否會有人追來,你無論見到什麼聽見什麼,都萬不可驚慌失措,要當作無見無聞,隻須不言不動就是。昨夜那幾個人中,有一個沒傷著,另兩個傷得也輕。他們多會糾合人手跟蹤而來。你我不動聲色,他們便不易發覺了。我須靜靜的坐一陣子。你也歇歇。按睡前的法子調息,不要跑到外麵去。若有事,我自知道。”說到後來,已氣喘得緊,聲音也見得嘶啞。

李文彬一路上伴著阿公,見阿公全無往日的風采,到後來已幾乎是自己攙扶著阿公走路,自己累得不輕是不用說了,由此更見得阿公傷勢沉重,如此局麵怎能不憂心忡忡?待得阿公找到山洞,兩人入洞隱藏休歇,心中略安,便盼阿公歇息一陣便會好轉。此時聽了阿公的話,即應道:“阿公,你老人家受了傷,又趕路辛苦,放心歇息調理吧。我聽你老人家的話,不出這山洞半步,隻在旁邊陪著你老人家。”

俞浩然與李文彬藏在山洞裏調息以求恢複。黃五與袁十一兩人一路追尋也已來到附近,隻在山上山下兜圈搜索。

剛才黃五和袁十一離開俞浩然的草舍,便直奔西山而來。兩人一邊走,一邊留意“蟾香散”的特殊氣味。二百年前他們祖上蟄居雲貴一帶,幾代人都是與土居苗人相處,年代已久。對用毒一途,時取苗人之有為己用,是以多有心得,世代相傳不墜。此次梁思良施放的“蟾香散”,乃是他們花了十多年時光,反複調試搭配,以各種毒物藥材配製出來的毒粉,是以蟾蜍之毒為主,附之以蛇毒、菌毒等十數種不同毒性之物,十蒸九曬,精研細磨而成。其中各種藥物或寒或熱,或陰或陽,自有相生相克之道,且外人不知配搭份量,各種藥物的毒性或早發或遲發,真是難以捉摸,是以外人一經中毒,再難以自己配製解藥救治。就算是能服下他們特製的解藥,若遲了錯過時機也元氣大傷不能恢複。

但這“蟾香散”若施放出來之後若不能進入人體或馬上附著於傷口處,而隻散布飛揚於空中,則毒性便漸見減弱,過得一時半會,其毒性則減弱至無。所以施放使用之時,極講究時機技巧風向地形。而那“香”字也實有所指。乃是施放時並無氣味,然後才淡淡然有一股特殊香味慢慢揮發,卻能經久不散,是毒性漸弱而香氣越濃。此散一沾了對方衣衫,則其人身上便有了這種香氣,無論逃到何處,他們便易於發現追殺。昨夜梁思良得知俞浩然隱居此地,早存心不讓俞浩然再脫離手心,總要取了俞浩然的性命。所以叫眾子侄服了解藥,自己臨入門見俞浩然之前,已把“蟾香散”灑遍自己的衣衫。待得進門見到俞浩然,裝出激動模樣,刻意急急上前振衣頓足,又連忙退後拱手行禮,在走動說話之間,暗運內力把毒粉抖起來向俞浩然身上催逼過去。俞浩然是君子之心,豈防得住對方如此鬼蜮伎倆?隻注意了他們有沒有動手偷襲,卻料不到老六一見麵連話也未說一句,便已施出最陰險的殺著,要置自己於死地!他在此不知不覺之間竟吸入了“蟾香散”,到動手相搏之時,才發覺已經中毒。及後負傷惡鬥,中毒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