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浩然功力深厚,幾可說當世無雙。初覺有異,即知道自己已經中毒。然一動手連襲兩人,兔起鶻落之際不露半分痕跡。他知道老六借告辭時使出那招“揚花無影”施放毒針,被自己真氣所阻,是決計傷不了自己的。且自己所中之毒似不甚烈,卻是驅除不去,倒是出乎意料,怕是自己不留意時吸入了他們在什麼時候施放的毒粉。當時相鬥正緊,不能運氣排毒,便要借助其它藥物解毒。俞浩然的花園其實是個藥園。四十幾年前他負傷而貞妹被下毒之事,給他刺激甚深,遂發誓要尋得解毒的方子。雖已無補於事,卻是一片深情尋求一種慰藉。幾十年間他浪跡湖海,百般探求藥理,各種解毒的藥物他都精心研究探討,由此而深知物種相生相克之道。隻是醫藥一道,博大精深,俞浩然於武學可稱奇才,對藥理畢竟是半路出家,雖有所得卻仍難窺堂奧。他亦自知不足,加緊搜求古代醫書,竟在某典籍中知道,某失傳古醫書上曾記有伏牛山深處有天生藥池可治傷毒,其地有寄生異果,人食之,解百毒而增功力。隻可惜典籍所記已是語焉不詳,也不知是以訛傳訛還是真有其事。俞浩然想自己年事漸高,正須找個地方安住下來,看中了保莊隻在伏牛山東麓,水清山靜,便在此定居下來。十幾年來亦為村人治病,上山采藥,走遍了無數山嶺,隻可惜無緣見到藥池異果。他深知此屬奇緣,實可遇不可求。天生寶物,得見亦會有千難萬險,所以也不強求,隻在尋找之中,把見到的藥物都帶些回來,在園中栽種備用。又挖個土坑,把許多藥物放進去漚了,探究藥池之理。昨夜相鬥時把袁十一拋出去,把園中草藥壓爛不少,讓藥物粘在他身上帶進來或有緩解毒性之用。他當然知道如此不是對症下藥,卻望碰巧能收緩解毒發之效。在第二次拋袁十一時他已抓了不少草藥在手。隻是那“蟾香散”既是以十數種毒物相配而成,又哪能如此輕易便消除毒性?不過俞浩然也算誤打誤撞,這做法卻無意中破了“蟾香散”的那個“香”字。李文彬把園中各種花草踩地稀爛,草藥的氣味與“蟾香散”的氣味一混和,竟發生了變化,香氣不僅沒有越來越濃烈,反倒變得與原先的氣味大不相同。方才打鬥時俞浩然衣衫上的藥粉被內力鼓蕩,反沾到他們五人身上,是以黃五與袁十一身上的香味倒更濃些。此刻黃五兩人在山上轉來轉去,難以把握向哪個方向去追才好,似乎山上處處都有些香味,又似處處的氣味皆與“蟾香散”之味不大相同。兩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黃五道:“兄弟,我們想必是走錯了路,三叔或從別處走了吧?”袁十一道:“就隻這邊山高些,正好藏人。三叔有傷在身,走不遠,又怕被我們見了,定是藏在山洞裏。我們一路尋來,‘蟾香散’的氣味若有若無,亦可知定是三叔是從附近經過才會如此。或是我們再找找看?”黃五道:“山上洞多,何能一一搜遍?若是三叔在山上遠行一步,我們在此再搜亦徒費時光。不如再追一程,若覺還是此間氣味濃些,便回這裏細搜如何?”
兩人在附近胡亂尋了一陣,一無所獲,便翻上山去。行走之間,正留意有否可疑之處,黃五忽悟,對袁十一道:“我們在三叔家裏見花園零落,已覺鮮草敗葉之味幾乎蓋過了‘蟾香散’之味。看來三叔是有意弄了一身青草氣味了。我等若光是指望‘蟾香散’來引路,恐怕就追不下去。兄弟,看能不能照著三叔家的氣味來追尋,或者才找得到三叔。”
兩人主意不定,東追西尋。再搜得一會兒,終是廢然而止。原來山上到此是花草樹木,雖是已入冬季,然山上草木舊死新生,源源不絕,東南西北四麵八方皆是草木氣息,叫人如何分辨?兩人轉來轉去,議論爭執,總是不能確定向哪邊追去更好。無奈之餘,插劍歸鞘,回頭向山下走去。正無情無緒,忽聽得不遠處似有響動。兩人立刻停了腳步,仔細聽時,卻又再無聲息。黃五想:“若是樵夫打柴,哪有如此藏頭露尾的?定是三叔就在此處了。”他招呼一聲:“兄弟,到那邊看看。”袁十一早拔劍在手。兩人一左一右,向著有過響聲的對方包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