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五與袁十一、甘十二互望幾眼,黃五道:“二哥,且放心養傷,別的事暫撇開一邊,以後再說吧。”
齊二雙眼看著黃五,一邊喘氣一邊慢慢說道:“五弟,時……時機不再……三叔會以為我、我等負傷遠遁,隻顧……顧療傷不……作防備。此刻殺上門去,諒他定……措手不及。”
袁十一道:“二哥,原來他家中尚另有人伏在那裏,其時你中掌受傷,怕不知有人大喝衝出。我們被三叔逼得退出門外,又見有人衝了出來,又想到六叔和二哥治傷要緊,才離開三叔的家。此時回去,卻恐有些不妥。”
齊二聽了不做聲,靜靜的想了一會,說道:“十一弟休、休要太看得起那衝出之人……五弟,隻怕他便是我們日、日間見過的那個小子……若是武林中人,早已出來動、動手了。你說可對?”他喘氣也促,顯得想事說話都甚艱難。
黃五道:“二哥說得有理。隻是六叔和你都受了傷,正須人護持。我們若去了,於六叔二哥怕有不便。而去的人若少了,又怕,這個又怕不是三叔的對手。這便覺兩難了。實以為還是不去的好。”
梁思良忽然睜開雙眼,對黃五說道:“小五子,你二哥說的在理……現即去尋那俞老兒的晦氣,乃……是最佳時機。諒他現時再無還手之力……”他的頭慢慢轉動,目光從黃五、袁十一、甘十二三人臉上掃過。袁十一剛才被俞浩然嚇破了膽,回想自己當時舉止失措正深自不安,恐兄弟們由此而看輕了自己,極欲補救以找回麵子。此時聽六叔說是“最佳時機”,便馬上應道:“六叔,就由小侄跟了五哥一同去把三……那俞老兒拿了回來。”梁思良見他如此說,便道:“很好。你們去吧……留下十二子就夠了。”說話低沉,不住的喘氣。
黃五與袁十一領了梁思良之命,俱把長劍拔出拿在手中,再入保莊。此時是卯時光景,東方欲亮未亮之際,大地仍是漆黑一片。兩人不敢大意,前後相差隻兩步,以便互為掩護照應。如此小心翼翼的走到俞浩然的園門前,竟是不覺有半分動靜。袁十一想:“看來三叔真的傷重了,在家裏等死呢。”望一眼黃五,見黃五點頭,便上前一步推那園門,卻推不開。門竟是關得好好的,且從裏麵上了栓。
袁十一低聲道:“五哥,我們走時,此門就隻敞開。現在三叔關了門且從裏麵拴了,一定有了準備。”黃五道:“六叔和二哥力主我們前來,原是算定了三叔無還手之力。那個諸葛亮大開城門是空城計,三叔關了門隻怕也是空城計。我們且來個……”說話間雙掌虛虛向前作推出狀,袁十一搖頭道:“破門而入?卻恐不妥。”他到了俞浩然門前,總覺底氣不足,不敢貿然行事。兩人便站著低聲商議,一時拿不定主意。
說話間東麵漸漸有了些亮光,天空微微發白。黃五兩人此時透過竹籬看到園中的景象,不覺吃了一驚。這個園子哪裏還有一般花園的模樣?隻見破盆爛缽,東倒西歪,敗葉殘花,鋪天蓋地,這花園亂七八糟,不要說不是昨晚進來時的模樣,就是剛才退走也是依小徑行走的,如今是亂得連小徑都看不清了。兩人見此,不知三叔的葫蘆裏裝的是什麼藥。也不敢再停留,即返回莊外,向六叔、二哥請教。
梁思良與齊二經過運功調息,服食的藥物也漸生效。傷雖難愈,精神卻見好些。兩人聽黃五講見到的情境,梁思良便目視齊二。齊二一聽黃五的話,心下便想:“三叔定是傷得重,已經走了。”卻也說不出是覺得未竟全功深為可惜還是鬆了口氣。見六叔看著自己,知是要先聽自己有什麼見解,思量今晚在與三叔相搏之時已多說了幾句,曾搶在六叔的前頭發話提醒,倒似得比六叔還有見地,占了六叔的風光,此時便覺得甚是不妥。如今這事不知六叔的見解若何,不能再搶著說話了,或行或止都是留給六叔去說為佳。心念急轉,皺眉作苦思狀,口中就遲疑:“剛才離開三叔家時,我是傷得重了。你們應不會專去招呼那些花兒草呀什麼的。難道這個多時辰裏,又出了些不測之事?確是令人難以明白。六叔,請你老人家示下,這下一步該怎麼走?”
梁思良見齊二沉吟不決,開言請教,心想他雖已四十多歲,見事還是不明,到底不如自己經驗老到。心中便覺舒坦,說道:“我早知今晚是一場惡鬥,所以計劃周全,嘿嘿,咳,咳……入門之時已暗中施放了‘蟾香散’。事前便讓你們都服了解藥麼。那俞老兒中毒之後竟與我對掌,料他傷得極重……”說到這裏,停下來喘息,又說:“你兩個即返俞家,隻須破門而入,自然手到擒……來。如他頑抗,合力殺了他,不必顧忌……你們聽他說的話,顛倒狂妄,蔑視禮法,誰當皇帝也是可以譏彈橫議的?他哪裏還似個人!說什麼熟讀經典?難道就隻是他知道莊子?血海深仇絕不能忘,人生在世,必當做一兩件轟轟烈烈的事!我們練武必與人相鬥,不殺人,練武幹什麼?何曾有不想著練武反倒會武功更高的!把我們當三歲小兒來騙麼……你們此去宜速戰速決。就算他能逃了出去,你們也可依循‘蟾香散’的味道追去,他是逃不遠了。當年讓他逃脫,我們追了四十多年,今番決不可再次放過。去吧!”說到後來竟甚興奮,伸出手來隻是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