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放亮,東方一線嫣紅。保莊已不似剛才黑糊糊的一片,屋舍也一間一間的可分辨開來。黃五和袁十一兩人急趕到俞浩然家門口,也不揚聲,“啪”的一掌把門震開了,便直闖進去。見滿園零落,也不去管它。踢開殘枝順小徑直到屋前。兩人長劍在手,再不叫門,袁十一飛起一腳把門踢開,手中長劍即向前一探一絞,馬上收回。裏麵是靜悄悄的再無動靜。袁十一也不猶豫,長劍一招“不辨崖渚”,攻守兼備。腳下一步跨入屋中。黃五轉身背靠向袁十一,緊隨其後,一步一步倒退而行,跟袁十一走進屋裏。廳堂上空蕩蕩並無人在,幾件台櫃桌椅依壁而立,有兩把椅子卻擋了通道,袁十一飛起一腳踢碎木椅說道:“仔細搜一搜,看能藏在什麼地方?”
兩人直走裏間,把幾個房間搜過來搜過去,總是不見人蹤。黃五道:“十一弟,我們是搜不過來,隻怕三叔和我們捉迷藏般周旋便總碰不到頭。得再多幾個人就好了。”袁十一應道:“是呀,總是搜著這間便覺得另一間有動靜,就幾間破房,不信搜不出來!”黃五用力思索,遲疑道:“六叔說什麼來著?似說過‘蟾香散’的味道?”心中似乎明白,便著力呼吸。忽然鼻子大癢,一聲“噴嚏”,心中猛震,扯了袁十一急忙跑出屋外。外麵冷冽,人便悚然,黃五已會得想事,知道俞三叔機警無匹,自知傷後難敵眾手,竟已逃去,也不知在屋中留下什麼古怪讓自己兩兄弟昏頭昏腦的在屋裏胡纏。黃五想:“若不是機警過人,哪裏能夠躲藏四十多年無人知曉?”心中感慨,想起六叔的話,便留意“蟾香散”的氣味。這番入內兩人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運氣戒備,抱元守一,以防外邪入侵。隻是再三留神在意,也隻在廳堂中還可覺察到那麼一點點“蟾香散”的香味,到了房間裏,已覺淡到了極點,香味幾至於無。反倒是滿屋滿室都是草藥一類的味道。
黃五猛然醒悟,說道:“呀,是了,這滿園花草零亂大有因由,定是三叔聞到了香味,反明白了我們的用意。他受傷之後無力抵抗,要用花草的百味來掩蓋異香,好遠走高飛,不讓我們發現他隱藏的地方。”
袁十一想起被俞浩然拋落園中兩次,自己都跌到花草叢中,現在衣衫上依然帶有草葉花瓣的汁漬,心中常羞惱交加,此時聽黃五這麼一說,更是臉上發燒,自我解嘲道:“三叔是成名前輩,我們自是不及,今日真見識了他機警過人之處了。五哥,我們已仔細尋過,看來他不會藏在這裏了!”
俞浩然幾間草屋,能有多大地方?黃五、袁十一兩人在屋中園內再尋兩遍,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到底尋不出半點蹤跡,便出園門,看四周都是山坡,想西、南兩麵僻靜,且向西邊過去便是伏牛山,越往西山地便越高。兩人一合計,覺得山林一大,易於藏人,三叔大概是往西邊去了。當即不再拖延,離開保莊,竟向西邊山上追了過去。
此時天已亮,保莊農人多有起來走動。雖入冬天寒,卻喜朝陽煦煦,無雪輕風。有農人出門幹活,來往之間,見俞浩然家門大開,園中淩亂,吃了一驚,急忙招呼村中眾人一起來到俞浩然的家門口,叫了幾聲“阿公,阿公!”不見有人答應。眾人都有些慌了,遂一齊入內察看。見裏麵各房門亦是大開。一些人已看到有血跡在地,便驚叫起來:“出了事了!”眾人惶然間,便有人記起下半夜半醒間曾聽過幾聲狗叫,想來便是那期間有賊人摸來出了事。各人都想起阿公在這裏住了十幾二十年,對眾人有許多好處,便都唏噓歎息。有的人便說屋子建在村口,離眾人的屋子都遠,少了相互的照應。有的又提到李文彬,說這少年公子來此隻百日左右,老實規矩為人極好,卻竟與阿公一齊出事,不知去向了,可惜呀。一時間全村都哄動了。
雪妹子這天早起,正在院中練武。聽得外麵擾動,人來人往,本也不甚為意,後來便覺得許多人都跑到村口,急匆匆的言語中提到“阿公”、“李文彬”什麼的,心中奇怪,便停了不練,跑出門外,聽人一說,知道阿公與李文彬昨夜出事,如今連人都不見了,心裏大急,跟著眾人到阿公家去,裏裏外外看了一次,又看一次,想找出點什麼頭緒來。又想李文彬或會留下些話語記號做線索,說明出事的緣由和去向。便留意有沒有字條紙張。可惜細找了幾次,終是一無所得,隻見到地上留下幾處血跡,顯示昨夜有人受傷,更透出凶險。雪妹子急得幾乎便要大哭起來,死死咬緊了牙關,找個無人處苦思:“怎會如此?是誰來擄了阿公他們去?是昨日見過的那兩人嗎?可惜爹爹不在家。若爹爹在,就定然知道阿公與文大哥出了什麼事。唉,他們到底能到哪裏去?屋中留下血跡,或是他們與人相搏,負傷逃脫了?阿公年老,文大哥又不會武功,血跡多是他們留下的了。他們會逃到哪裏去?我們一起打柴時隻往西邊走,且待我這就上山尋一尋去!”她苦思良久,實無善策。想爹爹若遇到這事,必是挺身而出,遂咬一咬牙,返回家中取劍背了。徑往西邊山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