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學藝(1 / 2)

他這一覺直睡到第二日早上才醒來,算是補回了前幾天辛勞的欠賬。俞浩然見他醒了,便說:“大睡一場,該不頭痛了吧?”李文彬道:“全好了。原來阿公會治病,是個大夫。”俞浩然笑道:“我象個大夫嗎?且讓我看看你的傷臂。”伸左手握著李文彬左手,右手在他左臂上輕捏幾下,說:“你大哥的傷藥真靈驗,都長合了。不過尚不能太用力。你跟我進來,有些事我們要合計一下。”

李文彬隨阿公在廳堂椅中坐下。俞浩然說:“你或是水土不服,且喝了碗藥湯。有些稀飯鹹菜,你先吃點。”李文彬確也餓了,端起碗說:“阿公,你老人家也吃些吧。”俞浩然道:“你未醒時我已先吃過了。你吃吧,莫讓涼了。”李文彬喝了藥湯,隻覺味道甜甜的有點怪,想阿公會得治病用藥,也不為意,跟著吃飯,邊吃邊說:“阿公,昨日我見路邊大樹中有兩棵也奇怪,樹根竟會由葉子上垂到地麵,且又纏到樹身上去,不知什麼樹恁古怪?”俞浩然笑道:“你說的那兩棵是榕樹,倒不希奇。本地原沒有這種樹。榕樹在粵閩最是常見,江南也有。古人說,‘榕樹棲棲,廣蔭原丘’,我就喜它綠樹陰濃,引人遐想。好多年前特特帶來種在此地。當時曾擔心水土各異。不想樹和人也相似,習慣了此地風霜雨雪也一樣能活下來。我種這樹隻為有一絲慰藉。我在此住了十幾二十年,存些兒念想罷了。如今年歲也大了,做不了粗重活計,連柴火也多是莊中的後生幫忙打的,我每日隻種種花草,間或上山采些藥。唔,這裏叫保莊,人家也不多,你住下了,自會認得莊中諸位叔伯,可不能把抗拒官差的事說出去招惹是非。”李文彬一邊聽一邊點頭。俞浩然略為沉吟,又說:“如有人問起,你便說從江蘇老家來,是我侄孫,到這裏跟我讀書。”李文彬應道;“阿公,我記住了。”俞浩然便說:“你家的事,且仔細給我說說。”李文彬也不用想,便把家中境況揀要緊的說去,又著意把官府來開礦抄家驅趕,自己與差人相鬥被擒,父母雙亡,大哥仗義救援的事詳細說了,說到父母雙雙慘死,不禁眼圈紅了。俞浩然一邊聽一邊安慰他,又問:“你家是富戶,你平日多幹些什麼?”李文彬對日常生計不用留心,又有什麼可幹?隻是讀書練武罷了。俞浩然聽著不住點頭,說:“遇有外地人到普濟寺街落腳,你父親都多照看?”李文彬道:“是呀,我常聽母親說,人要謀生,四處奔波也苦了。來此居住,便是鄰居,有道是遠親不如近鄰,爹爹幫幫人家是該當的。我也見著有十戶八戶外鄉人來了住下不走的。”俞浩然問道:“你大哥說有位秀娟姑娘曾同她父親要去救你,她是外來的嗎?”李文彬道:“她跟她爹來了有四、五年,在市集上賣碗碟。我也是聽大哥說了才知道她與陳泰大叔要救我。她爹有五十歲了。哎,也不知現今他們還在不在家。”

俞浩然口中輕聲重複:“五十歲。有個女兒?卻也不像……”默想片刻,說道:“那天你怎麼與官差動手,再給我說一說。”李文彬把動手的那幾下詳盡說了,道:“動手時我隻知拿了刀亂砍,倒是後來大哥一提一問,我才記得果是如此。大哥倒似在旁邊看著一般清楚。阿公,官差入屋殺人劫財與盜賊有什麼兩樣,怎能容忍!隻可惜我學的武功是假的全無用處。等我跟大哥學了本事,再找他們報仇!”俞浩然道:“你有這個誌氣,很好。學武之事,須從長計議。你臂曾傷了,宜多歇息,說了這許多話,怕也累了,回房再睡一會吧。”李文彬道:“手臂早好了。剛醒來,哪能再睡?阿公,我幫你做事去。”俞浩然說:“那好,我想上山走走,你跟我一起去。”

兩人帶了應用物件出門。這保莊四周是小山圍著。俞浩然領著李文彬順小路上東麵山崗。山不高,樹亦不密。李文彬從小就喜翻牆攀樹掏鳥蛋,這時聽到鳥鳴啾啾,心胸便開,心想今後有空可以上山玩了。兩人來到高處,俞浩然指點說:“你和大哥從這東邊來。這一直過去是淮北。”又往左邊指點:“北麵是河南地麵,過了黃河再往北走是河北,離京城也就近了。其實西邊南邊也是河南地麵,隻是東北較平坦,西南邊是山地,這過去西邊重重山影便是伏牛山。我們這地方與山東河北相近,人多喜練武強身,且性格豪爽。你住此謹記不要尚氣,不要無謂與人爭執。你雖學過一些武藝,似乎不高,平日自己可練練,與別人相比就要當自己全然不會。總是要謙讓為先。”李文彬道:“是。我記住阿公的話。不過我總要練武報仇。不知大哥何時能來?能學到大哥一成本事就好了。阿公,你說這裏人多習武,不知能否……”看一眼阿公,鼓足勇氣說:“能否找個師傅……”俞浩然道:“練武的事卻急不來,待我留心看。平常日子卻要過呀,以後靠你多幹活,這裏窮鄉僻壤,比不得你從前在家,今後打柴挑擔種種重活都要你來做了。”李文彬道:“阿公,上山打柴,正可以爬樹抓鳥,我最喜歡了。”俞浩然微微一笑,和他走上另一個山崗。

四周山坡皆緩,景物相似,李文彬漸覺無甚新鮮。俞浩然帶他東南西北轉了一周,隻累得他緊趕慢趕才勉強跟得上俞浩然,卻見阿公居然象在平地散步般麵不紅氣不喘,不覺大奇,問:“阿公,我都喘不過氣來,你老人家卻象連汗都不曾有,是什麼道理?”俞浩然道:“我隻是走慣了。日後你慣了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