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心中竊喜,心想正可以來個順水推舟離開此地,真是好機會來了,便道:“原來兩位曾有過節,則在下若還留在此地就不合江湖規矩了。兩位慢慢的計較,在下就此別過。”說話間向聲音響起處拱拱手,轉身要走。
那聲音說道:“且請留步。閣下怎麼忽然就放心讓廖大人獨自留下呢?在下與廖大人說不上有什麼過節。隻是由他指引了,得知閣下在此專候廖大人問話,就知道閣下實非常人。在下孤陋寡聞得很呀,誠心請教閣下高姓大名。或者紅花綠葉,亦有淵源,大家講起話來方便得多了。”
老者停了腳步,冷笑道:“閣下自己藏頭露尾,不單不報姓名,兀自鬼鬼祟祟的連人也躲在暗處,卻要別個坦誠公開,真是太可笑!”
那聲音道:“了不起!閣下好眼力,真個看到在下在暗處?哎,說起來,在下好可憐呀,在下的麵目見不得人,太過醜陋猙獰,誰人見了都得嚇死橫死。難道還會有人想橫死了不成?所以在下還是不出來見人的安穩些。至於姓名字號呢,也從不為人所知,比如一、二、三,比如甲、乙、丙,說了出來與不說還不是一樣?不過是兄弟之間互相招呼的一個稱呼罷了,江湖上哪裏有人知道有人在乎我們兄弟的名號呢。所以在下與閣下是大不相同,閣下一開口,連堂堂錦衣衛總旗都唯唯諾諾,實在令在下大開眼界呀,又何苦瞞了名號不說呢?”廖大人聽他逼迫老者說出名號,高興得心中喝聲彩:“好,說得好呀,說得對極了!快說了出來吧!”最後這句是他在心中催促老者說話。他被老者欺淩,早就想知道老者名號,隻是不敢詢問。如今於人替他說了出來,自然心中舒暢。至於說話的人是什麼道路,禍福如何,卻一時間不去理會。
老者打了個“哈哈”,說道:“在下的名號也一樣麼,說出來必有人屍橫在地。不過在下體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已無謂再在此地逗留。難道閣下真要攔阻在下,真能攔阻在下嗎?”
忽然那邊靜靜的牆角陰影中漸漸的似乎有些動靜,竟至模模糊糊的現出一個人影來,這一下真個是無中生有!廖大人固然嚇得目瞪口呆,那老者亦是吃驚不小,一下子全神貫注,提氣凝神,準備隨時出手。
人影漸見得真切,卻見這人中等身材,臉上蒙一塊黑布,隻露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上前兩步,對老者拱一拱手道:“須先請閣下體諒一二,此蒙臉布實在是在下的一副……這個行頭,扯下不得。且接剛才言語,至於閣下說到‘攔阻’兩字,卻是言重了。憑在下三腳貓的功夫,哪裏可以攔阻閣下呀?能令廖大人恭恭敬敬陪盡小心的就可以看得出閣下有過人之技了。隻是在下極想知道閣下追查到多少令人羨慕的秘密,沒奈何就顧不得要厚一回臉皮了。想那老趙隻不過區區一個錦衣衛小嘍囉,死生原不在閣下眼中,卻屈尊枉駕,巴巴的去錦衣衛處所埋伏探聽,巴巴的在此得廖大人來慢慢盤問,若不是事關要緊,怕閣下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罷?說起來不好意思,在下碰巧亦在廖大人駐地旁邊行走過,得知此中熱鬧,就脫不了名枷利鎖算得是未能免俗,所謂見獵心喜是也,就想略知其中之一二。若是這中間關涉了什麼不測之事的話,在下兄弟好預作準備罷了。人在江湖,朋友多一個真是不會嫌多。在下是為了自己打算,全無惡意。話說回來,就算在下真有什麼惡意,閣下也不會放在心上呀可對?如此閣下又何必太過自珍自重,說要離去,不肯將消息分人呢?”
那老者暗自心驚:這人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就關注自己的行蹤了,自己卻渾然不知,由此可知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如今竟挑明了說話,顯得有恃無恐,實在是在示威了。自己若硬是要走,怕不能拍手就走,必要動手見真章。這家夥不是錦衣衛般膿包,動起手來勝負之數還真不好說。就算能勝,設若留下首尾,對方自說兄弟眾多的怕是什麼名門大派之人,必是門中人手眾多,必是陰魂不散死死追著你,則就算現在一時贏了也從此再無一個安樂覺可睡了。他思前想後,口中應道:“閣下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不過是見那錦衣衛什麼老趙傷得蹺蹊,心想是什麼人如此大膽,殺人殺到錦衣衛頭上來了,令人大開眼界。心中隻防著江湖出了什麼新人有什麼變動,打探一下消息,好預作避禍之計罷了。又哪有什麼秘密消息呢?剛才廖大人所說,想來閣下盡數聽聞,可知在下言無不盡也。”心想現在是離開最要緊,要找到老二才確知自己判斷是否準確,才有確鑿消息,此時此地拖下去全是白拋心力,不知老二帶著秘密會走到哪裏去了才是要緊。隻是自己說的話顯得太軟弱了,壞了名頭。一點無明火正從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