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憶的臉色很白,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她的神色是那麼的平靜,泰山崩於前而不驚而鎮定亦不過如此。
江白曲在這深秋的寒夜裏,卻已經滲下了涔涔汗珠。而江飛絮的神經似乎也繃得很緊,好像既擔心白憶也擔心水湄。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是對的,因為白憶把脈不過片刻,卻似乎頭暈的搖搖欲墜,白憶扶了下頭,然後扭頭轉身站起。
她沒有說話,徑自走到了外間。江白曲和飛絮自也跟了出來。
白憶坐在那簡陋的木椅上,遞上了兩杯茶,她淡淡開口道:“你知道是什麼人下手麼?”她什麼多餘的都沒有問,沒有稱謂,聲音也是冷冷的。
飛絮歎了口氣,似乎在為這看上去冰冷的情誼歎氣:“那人自稱上官淺,似乎是個女人…”飛絮看著江白曲和白憶的麵龐,突然扭過頭去…
“哥哥,你幹什麼不叫姐姐回去呢?無論是簡陋還是奢華,其實都無所謂…難道我們在一起不好麼?又何必都這麼冷冷的?根本都不是這樣的…否則白憶姐姐又何必等到這深夜之時?”她扭過頭去,看著空白的牆上映著的兩個人的身影,不由慢慢閉眼。
江白曲的聲音雖然平靜,卻氣勢壓抑不住暗潮洶湧的心情:“你能救麼?算我求你了…”
白憶淡淡一笑,她的聲音似乎有些自嘲,嘲諷著其中尷尬的關係,她說:“何必說求?你知道她種的是什麼毒麼?”
江白曲這時看著白憶冷冷的笑,卻隻剩下苦笑了:“…白憶你人稱三界醫仙,就是魂魄已入黃泉,這人的生死,你都還有左右的餘地,隻要你能救水湄…白曲…可以舍棄一切…”他說著竟以為白憶不肯伸手相救,起身就要朝著白憶拜下去。
九五之尊,如何出此大禮?
白憶右手一把撈住江白曲的雙手,急忙道:“你別急,我看你的禦醫們給水湄用了丹參還有靚心紫金丹吊命,她一時三刻,是沒事情的。”
白曲聽到這話,卻有點氣了,他都有些糊塗了:“挨得起一時三刻而已,水湄之命,已經是懸於一線了啊!”
白憶似乎有些哭笑不得,細細的煙眉籠了愁道:“我隻是想問問你,你可知道是什麼人,要這麼恨她!你卻這般六神無主…易水湄所中之毒,乃是傳說中傳自北疆的寒心丹之毒,此毒毒性因寒,專傷人心脈,更甚者,勾起中毒之人的寒心苦楚,使那人身心兩痛,難以解脫。”
“啊?如此狠毒!”江飛絮聽到這段話不由驚呼道。
“我隻恐這毒易醫,這寒心之殤卻難愈…”
“寒心…”江白曲喃喃念叨道,竟似被魘了一般,更說不出所謂何由。
白憶拍了拍江白曲道:“我已經用天山雪蓮趨了她體內的寒心丹之毒,待會子,隻待在再以金針過穴,同她血脈,便可以無事…隻是天山雪蓮能解百毒,這寒心丹之毒才如此易解罷了,若是沒有天山雪蓮,我根據寒心丹在她體內幻化的毒素來配藥,恐怕也要一兩日的光景…尋常人,便是挨不住了…”白憶的聲音含著深深的擔憂。
是什麼人這麼恨水湄?要置之於死地?此時,這三個人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白憶繼續道:“寒心丹之毒,其烈亦發乎於心,若然有朝一日,易姑娘心中再無一事之傷,一事之憾,這寒心丹,也就無藥自解了…”她說到這裏,竟自嘲地笑了,她走到窗前,一抹月光打在地上,她看著那抹月光,淡淡的道:“人生誰能無傷?誰能無憾呢?寒心丹,幾近無解…”
江白曲這時候卻聽出了這話的另一層弦外之音,他看了一眼飛絮說道:“是啊…當初,確實是我不對…”這時他雖對著飛絮,話,卻是說給白憶聽的。
白憶笑了,仰天大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是和牧離叔叔道不同罷了,又…罷了,不提了…我不過是個姓白的杏林醫隱,還提什麼陳年舊事?”
江白曲似乎想說什麼,卻不好開口,這時候的飛絮卻有點按耐不住了,她正要說話,卻見白憶淺笑著看著飛絮道:“飛絮,你知道我問你可知道那殺手是什麼人的目的麼?”
飛絮看到姐姐打斷自己,而所問又正是心中所疑,不自覺地搖了搖頭,似乎有些沮喪。
白憶避過了他們的眼光,慢慢道:“其實三日之前,我便算到今日將有殺手入宮行刺,隻是因為一些原因,我卻不能知道的細了…”
她說道這時,飛絮不由想到一句話,那還是他小時候無意中聽江牧離說到的,說白憶集九天靈犀術與九轉命盤於一身,早已可以洞悉古今未來…若白憶為鬱離前途一占天問,鬱離統一九州不過指日之事…
是了,以江牧離之才,加之對古今了如指掌,統一又有何難?不過江牧離早死,而白憶也未作這占天一問,便是舊話了。
江白曲這時卻頗為關心這殺手的情況了,不由也道:“殺手一擊未遂,難保不會再來,我…也擔心這事情…天山雪蓮,可遇而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