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3)

回廠後不多日子,吳韻琛和徐毓蓉辦了登記結婚的法律手續,他們定了計劃,春節在他家鄉舉行他們的結婚儀式,再轉回漢中辦她家的喜事。

工廠東邊偏北方向翻過兩道丘陵,就可以斜插到通文市的公路。幾個月裏,除了天氣狀況不許可的日子,吳韻琛總是走過這條路,在公路上接到徐毓蓉,再一起騎乘回廠。兩人的小日子日複一日。公社有意讓她自己安排去廠裏聯係工作的日子,並且隔幾個星期給她一天假,他們就常常在家裏陪陪爸爸,為爸爸分擔家事。

今天,吳韻琛又去接她。像往常一樣,他上個坡,就來到了公路上。大約過了二十分鍾,他看到了徐毓蓉。一、二個星期了,他越來越能看出她心情有些不愉快。

徐毓蓉騎了自行車一路行來。最近一些日子,她又煩開了她的心事。上次他們在家時,去看望了莫德英。她告訴她,小蔡參加籌建組去大連有不少日子了。小蔡來信說,新工程定下來了,很順利;唯有在漢中招工的幾個農村戶口職工進入當地的事遇到了阻礙,領導正在想變通的辦法,但可能要比較長的時間。莫德英的情況使她自己的“身份”被突現了出來,使她不自在起來,似乎又感到被無形的繩索綁住了。好在吳韻琛每天相伴在旁,才使她緩解了一些。

他人好,待自己好,莫非真是前世“修來”的,她騎在車上這樣想著。車隨著路拐過彎來,她也看到吳韻琛了,一陣欣喜掠過心頭。照理說,“蜜月”期早已過去,然而,她對他的愛已經洇入她的骨髓,越來越深,隻要見到他的人,她的心就在欣喜裏浮動開了,好象形成了通常所說的“條件反射”一樣。

晚上,吳韻琛和徐毓蓉準備睡了。他說到了他的擔心。

“蓉,是不是最近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她搖了搖頭。“這樣就讓人放心了,有不順心的事要說出來,我們好共同來分析,共同去化解。”她點了點頭。

“今天我有好消息報告……”他在話裏增加了詼諧的成分。吳韻琛從公社撤回廠裏之初,他就及時地向廠長轉達了公社領導關於雙方聯合辦小工業的設想。今天廠長指示他與公社方麵進行溝通,可以考慮雙方合辦製造蜂窩煤的小型工廠。大批支內職工即將開始到達,蜂窩煤的用量是很大的。設備已經完成采購和發運,項目已經迫在眉睫。吳韻琛把這些情況說了,她自是喜不自勝。他們決定她明天就向領導報告這個好消息。

工程隊的工作基本結束了,除了莫德英她們幾個,其餘農村戶口性質的用工都被辭退了,正式的在編職工都在等待轉移到大連新工地的行期,大家都不工作了,工資是照常發給的。

莫德英在堂屋裏,她展開小蔡剛到的來信,她拖著待產的身子,母親陪伴在一旁。“……德英,上次信中說的變通辦法,現在有進展了。具體是把你們的戶口遷移到大連郊區的公社。當地提出了讓工程隊招用他們社員的要求。工程隊招用農民工是很普遍的,所以領導同意了他們的要求。工程開工後,這些事都能辦妥的。所以領導讓我們安心,另外還要有耐心,領導會盡力為我們考慮的。我和一位領導很快就要回漢中。工程隊計劃在春節前完成搬遷任務……”。莫德英把信裏的意思和母親聊著。“小蔡真好,真所謂關鍵時刻見真情,”她們都在她們的心裏這樣想著,都為有一個好丈夫、好女婿而額手稱慶。

不多日,小蔡一人回到漢中的工地,另一位領導沒有一起回來。現在工地的搬遷工作由他全麵主持。職工們早就歡天喜地地等待著了,各項事務既積極主動,做得也又快又好。誠如說的“萬事齊備,隻欠東風”,隻等一聲出發的號令了。

莫家舉行家宴,邀請了至親至友,乘時把莫德英將隨小蔡去大連工作的消息讓與宴者知道了。宴會的熱烈氣氛中有一絲心照不宣的傷感,但是,莫德英身上倒看不出一點這樣的傷感;而徐毓蓉卻一付鬱鬱寡歡的神情,好象是她處在莫德英的地位上一樣。

“毓蓉,我們小姐妹一場,你有什麼心事說出來,”下午她倆留在德英房裏說話,男人們勁頭十足,在打他們的牌,“碰巧我們還能相處在一起,按理,出嫁了我們總歸是要各奔東西的。不要一付傷心的樣子。”徐毓蓉表示不為這個。她堅持要她說。

“我也說不好為什麼,總是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現在連一日三餐也越來越不想吃了,我真恨我自己。”

“不會有喜了吧?”徐毓蓉認真地否認了這個可能。“那……”

“一天到晚盡想著自己的戶口;明明好好的,可總感覺要掙脫開什麼似的。”

“有戶口這樣疙瘩的人又不是你一人,想得開一點,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吳韻琛待你這麼體貼,你是很幸福的了,好好生活才是正經事。”

“韻琛是不能再好了,可越是這樣,我越覺得虧欠他太多,越為委屈了他而深深地責備我自己。”

“我們委屈誰了。怎麼腦子裏有這麼多的胡思亂想。真是書讀得太多了。往後不準瞎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吃飯、睡覺。聽見了沒有!”莫德英以她特有的方式在為她指明行為準則,她還狠狠地往下劈了一下她的手。徐毓蓉似乎被擊了一掌,明白了些,她認真地答應了。

回家路上,她把與德英的說話原原本本地倒給了他。吳韻琛為她在情在理地喻解了許多時間,徐毓蓉又似乎明白了些。到家時,爸爸睡下了,他們和爸爸說了些家常,不久就告辭了回工廠。

“德英,前一陣漢中、大連的忙昏了頭,該為我們的孩子想個名字了。”小蔡靠坐在床上,她躺在床的裏邊,在他身旁,這是他們生活裏的有一個晚上。

“孩子是你的,你定吧。”

“德英,我知道你說話有這樣的習慣,總是說什麼你這個人是我的,什麼、什麼是我的,現在又說孩子是我的了。現在是什麼年代了,盡管這體現了你的某種自我犧牲的美德,但它還是落伍了。你應該大膽說出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