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3)

漢江的上遊分布在與漢中相鄰的勉縣(沔縣)、寧強和四川甘肅一些地區的重山中,地域寬廣、雨量豐沛。漢江流到這兒時,接納了中上遊最大的支流——褒河,已經成為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江大流。自漢中以下,漢江流經古稱金州的安康地區,大巴山、武當山係,進入江漢平原,在華中重鎮漢口注入長江。這個季節漢江過了它的洪水期,日漸顯露出它母親河溫順的一麵。

小蔡和莫德英到達漢江邊。她們走出田壟,越上江堤。漢江的江堤並不高,可非常寬闊。由於少有行人,堤麵成了野草和雜小灌木的樂土。她們站在江邊,但哪裏看得到“江流”。無盡的江灘一直延伸開去,隻能想像在江灘的盡頭,江水在流淌。遠處有幾個小黑點似乎在移動,那是專職或由農民兼職的漁夫。莫德英扯開嗓子向他們喊話,可實在太遠了,他們沒有絲毫的應行。極目遠望,南山低低斜斜往東而去。畢竟離得近了,比在工地上看到的清晰多了。回頭望北邊的秦嶺,雖然還是高高大大的,但少了許多黑壓壓逼人的氣概,較往日平和了許多。

“我沒有到過其它地方,但我想不會再有像我們漢中這樣的地方,兩邊的山好像手伸長一點就可以摸到。北邊的山像嚴肅的父親,南邊的山像可親的母親,而我們漢中平川就像他們的兒女。”江風陣陣,人情舒暢,麵對俊美江山,就是莫德英這樣的“村姑”也不免“文采”飛揚起來。其實關於北山像父親,南山像母親的喻意,到過漢中的人都會有的。隻是它潛藏在個人思維的底層,不被自己發現罷了。小蔡聽了她這番話,產生了一種茅塞頓開的領悟。小蔡誇張地揉擦他的眼睛,人也倒退了幾步,做出要好好看看莫德英的樣子。莫德英知道他在耍調皮。她舉起小拳,撲上去要打他。小蔡轉身做著逃跑,莫德英揚著手臂,不緊不慢地在後麵追趕。如果把這幕一追一趕的場景縮小若幹倍,就像一對野兔在草叢中嬉躍了。小蔡逃得再快,莫德英追得再慢,終究是要被追上的。小蔡樂受了一頓粉拳後一下把莫德英抱住,她也就不再也確實不能掙紮了。

她們互相挽住,順著江堤的自然趨勢往西邊去。不知不覺腳下漢江的大堤在往褒河的堤壩方向彙合,彙合處是一個長大的彎弧。江、河水在這兒彙成一大片清淺的水麵。太陽已經落山了,留下的天光還非常敞亮。水麵在天光的照耀下宛如一麵平鏡,泛著眯人的白光。水域中有很多涉禽在行走、覓食。水中出露的石塊上也有禽鳥站著。它們有些是雙腳同時站著,有些是單腳站立,誠如大自然的天然雕塑。遠處的水麵上和空中有鳧禽在遊嬉、飛翔。空中的禽鳥有時俯降水麵,一旦降下,它們就用站立的姿態奮力拍打雙翅,似乎在做放鬆運動。她們放慢了行進速度來充分品味“大自然的美景”,盡量不打擾這些“大自然的生靈”。

漸漸地,她們似乎踏上了褒河的堤麵。河堤往北延展。河灘地上生長著一種形狀像“小植株蘆葦”的荻草。越往前去,荻草越來越密,越來越廣大,竟至大片的荻草一直綿延到遠遠的地平線上。荻草有人齊胸高。時節到了,荻草的穗狀花序已經充分綻放。單株的荻草花確實並不顯眼,隻是一穗淡淡的紫色罷了。然而連綿望不到頭的淡紫色,也就是荻草花的集合,確是一種優美、一種震撼了。一抹淡淡的紫色一直漫到天邊。荻草花的紫色浮在荻草株杆的枯黃色上,這無論如何是造化的奇思妙想了。她們不必要再走了。她們幹脆坐在堤灘相交的坎上。莫德英在前,小蔡在後,前邊的斜斜地靠著後邊的,她們凝視著這連綿成片的荻草。她們一動也不動,似乎這樣看著就夠了。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幾隻先知先覺的禽鳥振翅飛離水麵,朝歸宿的地方飛去,在一段時間裏其它的也紛紛歸飛了。月亮見諸於文學作品,多說她從某某方,從某某間升起來。但很多時候,當一個人有幸和心上人共同處在有可能見到她升起的時間段上,卻大多不能見到她升起。今天她們注意到天上已經有月亮了時,一鉤彎彎的上弦月已經過了中天了。月亮還是有升起的那一刻的,隻是那時尚在白天。此刻,月亮高掛著,星星次第出現,夜幕拉上了。夜在往深裏去,夜涼浮現開來。莫德英更緊地往小蔡身上靠了靠。小蔡把他的外衣脫下,為莫德英披上。她立刻感到了溫暖。莫德英用小蔡的名來稱呼他已經有些日子了。此時她叫了他的名,說:“你把外衣給我了,你不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