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等我(2 / 2)

雨珊就在那柿子樹下選了一塊平整的地方,把上麵的積雪撥到一旁,用樹枝把下麵冰凍的泥土扣下來一片,堆成一個小土堆。接著從背包裏拿出香燭。用打火機點燃了插到小土堆上。然後她從背包裏因此拿出的橘子、蘋果、蛋糕。又從背包的另一側拿出上墳用的燒紙,依次點燃了。今天是汪洋的頭七,她必須要對他祭拜。她跪下去,跪到那小土堆前,她仿佛又看到汪洋冰冷僵硬的躺在前麵的地上。她再一次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一直等到香燭燃盡,她才忍著哀痛,收住悲聲,衝著那小土堆磕了四個頭,然後站起身,按著原路往回走。一路上她頻頻回頭,直到道路拐了彎兒,她才完全的收了心和目光,踏著積雪向山林深處走去。

一路上,滿眼的蕭條冷瑟,迷離空蒙,讓她的心更是一陣落寞虛空。她心情沉悶,痛澀無比。她走走停停,一直到黃昏將至,才來到那山洞下的坡前。然後,她停住步,因為,她看到前麵不遠處那個看上去狼狽、落魄、孤獨、淒涼的身影。

她在心底歎了口氣,林誌鵬說得沒錯,這個人才是她依托了終身的人啊。雖然他粗魯,暴躁,甚至暴戾。可是,他終究是她的男人。他也有他的無奈,有他的痛苦,有他的無助,有他的寂寞。算了吧,就當昨天她對他的冷遇是對汪洋的贖罪。就當他昨晚的傷口是對汪洋的賠錯,就當今天她的祭奠是代表陳賓的救贖。雖然微不足道,雖然根本不夠彌補萬分之一。但是,人已經死了,即使再多對陳賓的懲罰又能如何呢?人死終究不能複生。就這樣吧。如果汪洋在天有靈,就讓他原諒陳賓,也原諒她吧。

她將目光從悠遠的天空收回,從兜裏掏出裝著唯一一個聯係人的大哥大拿出來,她按了上麵那個永遠再不再可能撥通的號碼,她閉上眼,用微弱的聲音低喃著:“汪洋,汪洋,你聽得見嗎?你安心地走吧,不要再掛念我,我會照顧好我自己,我會幸福,我會讓自己好好的。去吧,汪洋,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聯係你,你也不用等我。我還記得我的承諾,我會在百年之後去找你。我會守諾。到時候,你記著在奈何橋邊等我。”

風吹過她的麵頰,有涼涼的淚水沿著她的麵頰滑落。有咯吱的鞋子落在雪地上的聲音響起在在她眼前,她知道那是陳賓來了,陳賓走到了她的麵前。

雨珊依舊閉著眼,她感受著陳賓的到來。她努力讓自己把心裏的恨意和怨念收起來。她準備再一次拋開積怨,再一次接受陳賓。

忽然,她感覺有手衝著她的臉探過來。她沒有動,沒有逃開,而是任憑那手伸向她的下巴,把她的下巴捏住,狠狠地捏住,然後用力。雨珊感覺她的下巴要被捏碎了,早被捏成碎末。她疼痛難當,下意識地睜開也雙眼。

她看到什麼呢?她看到陳賓那張徑直湊到她眼前的那張臉。那張臉好像被誰放大,放大,再放大。那臉上的五官那樣清晰,那樣真實地出現在她的麵前,他臉上布滿了青一塊紫一塊的凍傷的淤斑。他的整個下巴及兩腮的皆是剛硬的胡須,紮煞著,讓他的臉看上去粗糙而生硬。他的眉擰到了一塊,眉間的兩道豎紋深如刀刻。表明他此刻的心情糟透了,壞透了。還有他的眼睛,那是怎樣的眼睛呢,本來陳賓的眼睛很大,很漂亮,有點像天上明朗的星,可是此刻,它卻像兩口冒著熔岩的井,隻是這井裏冒出的不是激情,不是熱度,而是滔天的怒火。那憤怒的烈焰正從那噴張的井口噴出,噴向神色淒然的雨珊。

“寧雨珊。”他的聲音則如至寒的冰窖,每一個字都像一枚冰寒的利箭,刺向雨珊的心,讓她剛想放進一絲春風的心又迅速自封,迅速冷卻,迅速結冰……

“寧雨珊,你為什麼要回來呢?你他媽的為什麼不和你的姘頭遠走高飛,逍遙快活去呢,你為什麼還要回來?難道就為了踐踏我僅有的那一點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