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他語氣奇怪,想來已是不高興。便向左右說道:“抱琴來。”

他又對趙嘉說道:“命人將渥璵抱來。”

不時,兩個內侍抬來一把琴,侍女將其放好。我做在琴麵前,隻見這琴長六尺,十三弦,用七寶飾之。真是一把好琴,我對秦政一笑。抬起右手輕輕撥弄一下琴弦,隻覺得發出的聲音十分清脆。

隨即,我信手彈出《高山流水》。以左手按弦取音,以右手彈弦出音。

一曲完畢,他滿心讚賞。

而後,他小坐一會兒。便又趕回鹹陽宮了。

晚上,我穿著寢衣坐在床榻上,阿忱侍立一側。

我不多言,便躺下了。阿忱熄滅燈火,打開房門正要離開。我躺在床榻上問道:“趙嘉這幾日還是在看書練劍?”

門外微弱的光打在阿忱身上,我見她點了一下頭。我又說道:“退下吧。”阿忱這才輕手輕腳走出去,關上了門。

第二日,我在花苑裏見到一個瘋癲的女子。我問夷光,“渭南宮室少有妃嬪居住,那女子是何人?”

夷光回道:“韓少使本是韓七子宮中的媵妾,而後有孕產下公子。可韓七子與楚美人交好,王後便將公子交於韓七子撫養。韓少使就鬱鬱寡歡了,當公子未有一歲而病故時,韓少使便瘋癲了。企圖傷害韓七子,故被王後送來渭南的破敗宮室。”

“秦後宮也出這等事?”

“後宮妃嬪眾多,俸祿少。各宮娘娘又是禁止私自同母國聯係的,難免想家。”

沒了興致賞花,便與夷光走回去。可就在此時,我聽見樹後有人議論。

“媯夫人深得大王寵愛,若是我能進入興樂宮當差便好了。”

“我看未必,媯夫人雖是齊國人,可是尋常庶女。鹹陽大臣雖有不少齊人,可怎麼幫著庶女。而且媯夫人又無子嗣,大王盛寵又能持續多久呢?”

“也是,宮中的娘娘們誰不是撫養了幾個公子。”

夷光正要衝上去,教訓那兩個抬著木盆的女子。卻被我一把拉住,“回宮吧。”

我和夷光沒有驚動那兩個婢子,便離開了。“我的問題,就是尋常宮女也可以看出。”

夷光說道:“夫人年輕,會有公子的。”我笑而不語。

第二日,齊良人帶著公子高來拜訪我。公子高現年三歲,謙遜有禮在長輩麵前規規矩矩。他稱呼我道:“媯娘娘。”

我見罷,對芷蘭說道:“將寢殿楠木匣子取來。”芷蘭取來匣子,我將裏麵的玉玨取出也對公子高招手。他見齊良人點了點頭,便走了過來。我將玉玨戴在他的革帶上,齊良人見狀說道:“夫人,這怎麼使得?”

我說道:“這如何使不得。我初次見公子高,我這媯娘娘也要給個見麵禮。這玉玨雖比不得你的那些個珍寶,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齊良人朝著公子高麵帶笑意說道:“快謝謝夫人。”公子高對我說道:“謝謝媯娘娘。”我一點頭,他又走回齊良人身邊。齊良人命侍女端來食盒,說道:“我在宮中無事,做了些菉豆糕。所以帶了一些給夫人嚐嚐。”栩蝶接過那侍女的食盒,我道:“謝過良人了。”

“不礙事。”

我又吩咐栩蝶端來幾道糕點給公子高食用。

齊良人問道:“不知夫人來自齊國何處?”

我想起那些在即墨度過的日子,便脫口說道:“即墨。”

齊良人說道:“即墨是齊國重城,齊國富庶得力於即墨。不知夫人雙親在即墨從何職?”我對她的提問有所不喜,也就淡淡道:“我出自即墨田府。”

她麵露吃驚道:“即墨田府?可是即墨大夫府上。”

我點了點頭,補充道:“入秦前,是家中幼女,排行第四。”我不能說我排行第三,所以虛構第四。齊良人說道:“原來夫人來自齊國世家。”

我‘嗬嗬’一笑,“良人以為呢?”齊良人解釋道:“夫人言行舉止均顯大家風範,應是貴家女子。妾雖來四年,也知道即墨田家在齊聲望。”

我問道:“齊良人來秦已久,可思念家鄉?”齊良人說道:“臨淄遠在千裏之外,初來秦,思念尤甚。後來生下七公主,對故鄉的思念也就淡了些。”

我說道:“後宮中齊國妃嬪不在少數,良人常與他們說說話可解思鄉之情。”“夫人可還見著什麼齊國妃嬪位於七子之上的?”我搖了搖頭,她說道:“這後宮在秦地啊。而且宮外大臣們尚且忌憚私交,我與他們同來一國。也是不得不顧忌些。”

我明白她的意思,外國人想要在秦國後宮謀下高位非公主的門檻才得以成功。而且外國妃嬪想要同母國聯係這在秦國也不是容易之事,所以我不擔心她送信去齊國驗證我的身份。

齊良人見我發愣,問道:“夫人進宮前可去過臨淄?一別數年,不知家人身體如何。”

我不想多事,便搖了搖頭。她臉上顯出失望,然後看了眼身邊吃著糕點的公子高。我說道:“不過,我家二姊嫁給了齊王三公子。”齊良人喜笑顏開,說道:“三公子是我三弟,是胞弟。”

我料想到這齊良人是齊國的嫡公主自然與齊三公子是姐弟,“我離開齊國時,曾受到二姊書信。信中說道她與三公子過得極好。”齊良人興奮之情不言於表。她說道:“夫人有所不知,我與三弟是一母所出,而現在的齊王後不過是我母後薨後,才被認命的。大王雖有三子,但獨有三公子與妾一母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