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比愧疚而認真地望向一片灌木叢,然後看了看自己的傷勢,道:“等千落回來得麻煩她把我扶過去,給他們接一下腿。”
素微望著白狸笑了笑。
笑的很是可愛。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白狸這樣話,看著白狸窘迫的神色,她覺得有一種很是放鬆的感覺。
連腿上的痛楚似乎都散去了些。
似乎他就是一陣清澈幹淨的風,這樣地不染塵埃。
很舒服的一個人。
即便是在剛剛經曆過死生的情況下,他還是這樣讓人覺得很舒服。
“你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於是素微柔聲答道。
白狸有些擔憂地點了點頭。
……
……
在踏進雪心殿的那一瞬間,楓晨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又或者他在那座新墳前本就失去了所有的心力。
而此刻,他竟不知自己的內心究竟是何感觸。
像是空落落的一片,竟連淚水都不再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了寧雪絮的麵前。
她安靜地闔著眼瞼,唇角含一抹淺笑,溫婉而恬靜。
至少,在最後一刻,她是坦然的。
楓晨跪在寧雪絮麵前。
“娘親還是這麼狠心,總是這樣無情地拋棄晨兒。”他黯然道。
目光落在寧雪絮蒼白色的臉容上,他的喉嚨裏漸漸泛出一抹腥甜。
手腕忽然疼痛起來,似乎是有一顆種子想要衝開土壤,迎接生命的陽光。
血滴順著他的唇角淌落,他的目光有些渙散。
胸口一塊雪色的玉石似乎亮了一瞬。
楓晨的目光煥出一抹清明。
血滴卻不可逆轉地落下,像是紅豔豔的春花開在雪心殿的青白石地麵上。
他的麵容也漸漸變得慘白,和青白色的地麵漸漸形成同一種色調。
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的牙齒似乎是不自覺地顫抖著。
他的麵容卻依舊平靜淡漠。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寧雪絮攥緊的手心。
她的手心有半株草。
……
那顆草很,卻很精致好看,它的葉子有兩種顏色,綠色的葉子上有紅色的水滴紋絡,像是血花濺開,剛好印在了上麵。
可是它隻有半株。
楓晨一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
然後他的心口鈍鈍痛。
血滴淌落劃過他蒼白色的臉容,在他的已經看不清顏色的髒汙月白衣衫間灑上一片濕潤。
原來,娘親並沒有服下血印草,又或者,她為他留了一半。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他告訴她他的詛咒作的時候嗎?
他抬起手在麵前看了看,然後用力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去了些汙垢和血星,伸手微顫地為寧雪絮理了理衫裙。
“娘親心裏還是有我的,可是娘親真傻。”楓晨道。
話語支離破碎地混著血花從他唇齒間汩汩冒出,在地麵彙成一汪紅色的細流,淩亂地打破了之前血珠點綴的花樣。
寧雪絮握著那半株血印草,就是想讓楓晨看見。
她能最後為他做的,便是犧牲自己的生命為他挽留住生機。
哪怕很短。
哪怕隻有一月一旬一。
總歸會挽留些時光。
那對她來便是值得的。
可是楓晨安靜的將白絹布拉過寧雪絮的臉容。
他沒有再看也沒有取出寧雪絮手心輕攥的半棵草。
這樣的生命他不要。
生也好,死也好,本來就是一件簡單的事。
他以前便不在乎這些,現在更沒有什麼要在乎的了。
他現在需要的,隻是查清這一切,為千落和娘親報仇。
一年夠了,他也不想多做苟活。
他想了想,安靜抬袖去擦拭唇角的鮮血,卻現袖子很髒,唇齒間的血液越來越多,也根本擦拭不盡。
有些自嘲地輕扯唇角。
他放下袖子,走出了雪心殿。
雪竹颯颯,此地為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