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這實在是一個瘋狂的想法,就連來宗道本人都沒有想到自己會生出這種離經叛道的想法,皇上一向聖明,怎麼可能對先師不敬?這簡直就是方夜譚。
然而事實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瘋狂,來宗道的這樣一個十分“荒誕”的猜測,恰恰就是蕭木本身的想法。蕭木阻止拜孔夫子的行為,的的確確是帶著一些不滿,或者更準確地,是帶著對這樣一個儀式化的儒家禮教的不滿。
盡管來宗道十分明確地認為自己方才的想法根本就是大錯特錯,甚至對自己產生了這樣想法這一點也是誠懇地自責了一番,然而,這樣一個瘋狂的想法並沒有從來宗道的腦海中散去,反而越地清晰而鮮活。
在蕭木和其他大臣們的爭論不相上下的時候,來宗道在努力試圖去控製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亂想,但最後卻無奈地現自己的努力是徒勞無功,有些想法一旦萌生,就會在人的心理生根芽,再也抹殺不掉。
於是,就在周圍的大臣們紛紛直言勸諫,在四周的官員們“來閣老倒是句話呀”、“來閣老一定要勸皇上收回成命”的催促和鼓動之下,來宗道終於開口了:
“臣來宗道,有話要講。”
內閣輔終於開口,一度十分混亂的現場終於暫時地安靜了下來。不得不,在大明朝,內閣學士雖然隻是區區五品的級別,但每個閣老的地位都十分崇高,而閣老的“腦”,內閣席大學士(同樣還是五品),也就是通常人們所的輔的威望更高。可以肯定的,在大明朝,內閣輔雖無宰相之名,但卻行的是宰相之實。所以來宗道一開口,其他的官員們全都安靜了下來,想必輔大人在皇上和其他大臣麵前,必有高論,所有的人都對來宗道將要的話十分的期待,包括蕭木本人,也是同樣如此。
“愛卿請講。”蕭木道,示意來宗道隨時可以了。
之間來宗道當著蕭木和所有其他大臣的麵,直接對倒在地,將頭頂的烏紗帽摘了下來,放到了地上,用惶恐的語氣道:“臣來宗道,本無大才,承蒙皇上拔擢,得以位列內閣,忝居輔。然臣著實駑鈍不堪、才寡德博、屍位素餐,未嚐出一計、獻一策而利江山社稷。故臣惶恐,特請辭去輔之位,還望皇上恩準,同時另選賢良,以期早日中興大明。”
來宗道著,心情也是十分複雜,既有強烈的關於皇上對先師、對儒學的成見的猜測,也有對懷有這樣猜測的自己的自責,還有對多年來宦海沉浮的疲憊,最後,自然還有自己一直以來所期待的辭官歸田,含飴弄孫,暢享倫之樂的美好向往。
當然,促使來宗道下定決心要辭官的,甚至要立刻行動,不惜在大庭廣眾之下也要辭官的原因,還是對自己竟然對皇上有所懷疑的自責,正是這一點,把最近原本已經淡忘了的官場沉浮、歸隱田園的想法全都勾了出來,於是來宗道現自己原本就沒有了對於仕途的追求,現在似乎又沒有了對皇上的忠誠和敬畏,既然這樣的話,自己這個內閣輔,也就沒有再繼續做下去的必要了。
來宗道的辭官行為無異於在大明的官場當中扔下了一顆重磅炸彈,這個比喻也確實十分形象,因為大明所有的官員恰好全都在場,當場目睹了來宗道辭官行為,來宗道本人,就好比那顆重磅炸彈,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蕭木和林檎在內,全都被這顆炸彈狠狠地震懾到了。
場麵先是短暫的十分安靜,但隨即就如同炸了鍋一般,在場的官員們在震驚之後,也全都反應過來生了什麼事情,盡管他們還是無法相信剛才自己耳朵聽到的事情的真實性,但其他官員的反應幫助他們印證了自己的耳朵確實沒有問題。
輔當眾辭官,這樣的事情就這麼毫無征兆地生了,以至於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去關心開蒙的學生是否應該拜孔夫子的問題了——雖然聖人的理念、儒學的傳承十分重要,但此刻還是內閣輔辭職這件事情更加值得所有人的關注。
蕭木也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下麵亂哄哄的群臣已經幫他確認了自己所聽到了就是現實,但蕭木還是不甘心地再次確認了一下:
“愛卿方才了什麼?朕沒有聽清,給朕再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