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七八名穿著甲胄的軍士,列成一隊,站在他麵前。柳明知道,這些親兵便是護送自己前往貝州的力量,今後也是長期護衛在自己身旁的人。
隻是,柳明剛剛站在眾人麵前準備訓話,卻見那些親兵,都在互相嬉笑怒罵,臉上神情都帶著些不屑。
柳明此時也不惱,禮貌問道:“各位軍士,大家初次見麵,今後你們便是我的護衛。隻是,我發覺諸位似乎有些不滿意。難道我柳明做錯了什麼?”
此時,這些親兵們不再嬉鬧了。領頭的一名護衛出列喚作鐵柱,神態有些傲然地說道,“狀元郎,我們也是為好幾位大人服務過的老兵了。本來上峰告訴我們,這次咱們是跟著狀元郎。本來哥幾個就覺得,跟了狀元郎肯定是走了好運了。翰林啊,大理寺啊,咱們都是京官的親兵。可是現在呢……好嘛,外放知縣……”
其他幾個也是相繼抱怨道:“是啊,是啊。這下我們又得去到西北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了。我說狀元郎,你到底怎麼想的,好好的京官不做了,非要外放?”
柳明臉上仍然不動氣,微笑著說道:“幾位說得都對。我這狀元郎,一時衝動,選了外放,讓哥幾個受苦了。”
那鐵柱聽了這話,心氣順了:“狀元郎說話還算動聽,畢竟是連中三元的人。罷了,罷了,就跟你去那鳥不拉屎的貝州走一趟吧。不過呢,哥幾個的俸祿,還望狀元郎提一提。”
柳明笑道:“自然是沒問題,今後還得仰仗諸位。我先去那邊交通關文牒,等會與諸位彙合。”
“鐵柱哥,您說咱們是不是太橫了點?”柳明前腳剛走,後腳一位親兵便問道。
鐵柱敞開衣衫,露出圓滾滾的肚皮,說道:“橫什麼?咱們尊敬點,叫他一聲知縣老爺,不尊敬點,他就是個迂腐的讀書人。咱們可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兵,不把這個讀書郎治住,以後的日子還好過?”
旁邊的親兵翹起大拇指道:“還是咱鐵柱哥霸氣,輕而易舉地就把這個狀元郎給治住了!”
鐵柱哈哈大笑:“不是有句話嘛,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弄完通關文牒,柳明突然問那鐵柱:“鐵柱,我之前聽你的意思說,其實我這個狀元,在赴任時期,主要還是靠你們幾位的照看幫忙是不是?或者換句話說,如果在外麵,你們突然離開了我,那我不是束手無策了?”
鐵柱係了係腰上的佩刀,笑嘻嘻道:“老爺,這話看您怎麼理解。不過呢,這赴任的官員,未到轄地,確實是得小心一些。老爺,隻要您對得起我們哥幾個,讓我們能夠吃好,玩好,嫖好,賭好,我們肯定鐵了心跟著您。”
旁邊幾名親兵也跟著起哄道。
柳明辦理完通關牒文,揣在懷裏,眼神閃過犀利的光,“各位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各位。”
柳明雇著一輛馬車,鐵柱幾人在後麵跟著,一行隊伍慢慢往外州走去。
鐵柱等幾人一路上要吃好喝好,提出的各種要求,柳明也都是一一應了。這讓幾位親兵越發變本加厲起來,認為這是碰到一個軟西紅柿捏。
車馬向前又行駛了幾十裏路,漸漸進入了一片荒山野嶺,人煙逐漸稀少起來。親兵們個個神色緊張起來。
“柱子哥,聽說附近幾夥賊寇猖獗得很,殺人越貨幹得很多,咱們還是小心為妙。”一位親兵看了看馬車,在鐵柱耳邊說道。
鐵柱咽了口口水,上過戰場的他,隻覺道路兩旁草木忽動,似有人影相隨。他將佩刀抽了出來,跟著旁邊低語道,“咱們也就是當個差事,切莫較真。如若遇到盜賊,能擋就擋兩下,不能擋,就跑了。”
“跑了?”另外一名親兵看著馬車,疑惑道:“可那老爺還在裏麵……”
“老爺?”鐵柱不屑道,“怕是還沒走到貝州,就成了冤魂野鬼。咱們可不做那冤大頭去陪葬。”
“柱子哥,你看看,是不是有人跟蹤我們……”親兵餘光朝路兩旁的灌木叢望去。
“別吵吵,閉嘴,快點往前走。”鐵柱臉色一凜。
然而,雖是鐵柱等人裝作不理,這灌木叢中的聲音,越來越大,迫使車隊不得不停了下來。
鐵柱不得已,強打精神高聲道,“是哪位江湖豪傑,我們初入貴寶地,不懂規矩,還請諒解。”
倏地一聲,草叢中顯出十多個人來,個個都是蒙麵黑衣,顯得身手矯健。
鐵柱等幾人一看,嚇壞了,心裏尋思著是不是丟下馬車內的柳明,立即轉身逃走。
這些個親兵,心裏直歎運氣倒黴,跟著狀元郎出行,還沒走幾步,就遇到了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