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三千幽並大軍再次對祈禱:雪早點停吧!隻可惜,若有情亦老,其實,老爺即便有情,此時也不好選擇。因為,就在幽並行營西方二十裏外,同樣有著三千人正在更為真誠的祈禱:讓大雪來得更猛烈些吧!左邊右邊都是芻狗,老爺也很為難啊!
或因求活念力遠高於求功念力之故,老爺這次讓西風壓過了東風。一兩第三,這場大雪居然紛紛揚揚的下了三三夜,戶外雪深直至成人大腿,其時令與強度遠較往年更早更猛。或許山外平原尚還能夠克服其對交通的影響,可太行山內卻是結結實實的大雪封山了,別大軍征剿,就是尋常行路都已艱難數倍。
不出意外的話,幽並聯軍多半會虎頭蛇尾的撤離,再有脾氣也得等到來年,血旗營的征剿危機,被紀澤可勁的拖呀拖,直至老爺都不耐煩了,索性一場暴雪給徹底化解,果然老最大最任性啊。紀澤前生曾聽過一種法,每次中原漢家飽受北方胡族進犯之苦,都對應著冰河時期的一段極鍛溫期,胡人非南下搶掠難以過活,五胡亂華時期顯然也屬此粒這種曾令紀澤為之不爽的氣候變遷,此番卻無巧不巧的大大幫助了他一把,委實令人唏噓。
三的大雪,在雄鷹寨還有另一解讀,也即山神顯靈果然不虛。這不光令雄鷹寨既有軍民意誌更堅,傳到郡兵民夫那裏,也起到了極大的感召作用。再經功曹史們的巧舌如簧,以及血旗營諸般好處的誘惑,已有三百青壯郡兵與五百民夫願意改換門庭。八百青壯的新鮮加盟,如此非但填補了血旗營之前的戰鬥傷亡,更令預備營人滿為患。
十日上午,大雪初停的當,紀澤出於謹慎,再接再厲的發動寨內軍民與俘虜,聚雪燒水,堆土澆牆,加高加厚。曹孟德一夜構築冰城要塞,他紀某人用了大半時間,也將雄鷹寨整成了一座冰寨要塞,雪後殘陽下晶瑩剔透,熠熠生輝。再有方經磨礪且數日修整的血旗軍卒,此時便是征剿大軍殺至寨下,紀澤也渾然不懼了。
當然,紀某人絕非幹挨打的主,幽並征剿大軍氣勢洶洶殺來,嚇得他心肝砰砰亂跳了許多,便是他們要撤,怎麼也得留點紀念,否則日後豈非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犯雄鷹寨。既然自保已經無虞,那麼,在寨內歇了數的孫鵬所部,以及緊急溜回避雪的王家寨丁,自是要放出去的。甚至,紀某人惡向膽邊生,一咬牙,一跺腳,下令近衛屯與伺候屯做好準備,隨時跟自己出征。
一家歡喜一家愁,三大雪令雄鷹寨煥然一新,實力再增,信心十足,可對征剿半道上的幽並聯軍來,則不啻當頭悶棍。傍晚時分,依舊是那頂三日不曾挪窩的中軍大帳,軍議已經開了好幾個時辰。對於是否堅持進兵雄鷹寨,抑或撤軍走人,三方軍將各持己見,莫衷一是,左右都到這份了,那就喝口茶水,慢慢扯吧。
“大雪封山,寒地凍,且不攻寨何等艱難,光是凍死凍傷就能令我軍折損兩成,便有密道之助拿下雄鷹寨,我軍傷亡也將比預想翻上數倍,得不償失,為了一撮賊軍,不值!況且,我幽並大軍業已班師回返,如今已過趙郡,待我等前至飛鷹嶺紮營,涉雪攻取雄鷹寨,再行出山返回,最快也需十數日,軍心思歸,士氣低落啊!是以,我等還是撤兵吧。”待到一幫屬下軍將吵吵差不多了,鮮卑主將富勒終於出頭,冷然表態道。
有富勒挑頭,帳中頓時撤退聲四起,富勒的意見其實也是帳中大多饒意見,尤其是鮮卑烏桓的一幹軍將。草原民族環境艱難,凡事更重利益,不似漢家士人喜歡玩什麼大義政治之類。分明得不償失的戰鬥,他們可不願傻缺,這一點,反而也是他們強大的一個重要因素,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