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禹會諸侯於塗山的傳說
表麵看來,將安昌的曆史一直追本窮源到傳說中的大禹時代,似乎有些勉強。因為4000多年前,雖經海進與海退的反複輪回,“海水離開南部丘陵山麓向北退去”,海麵逐漸下降,“全新世時,還是一片淺海”的會稽山地以北(大致相當於今山會平原)隨之涸出,並“一直基本處於今天的高度上,中間短期小幅波動不會超過2米”,但仍屢遭潮水倒灌、山洪暴發之害,水患頻仍,一片沼澤。因卷轉蟲(ammonia)海進遷徙至會稽、四明山地的人類尚在原地活動,“人民山居”,“隨陵陸而耕種,或逐禽鹿而給食”。
很明顯,此時的安昌僅作為會稽山地以北淺海沼澤地的一部分,既無人類的活動,更缺乏文字資料,從曆史學的角度進行研究,既無可能,也沒必要。
局限於生產力發展的水平,當時人類的活動完全依賴生產和生活的自然環境,而表現為對直接影響生產和生活的自然環境的執著崇拜。麵對這片水患頻仍的淺海沼澤地,人們夢寐以求出現神化了的英雄,整治滔滔洪水,讓重回故土的願望馬上變成現實。
“越族居民在會稽、四明山地的山麓衝積扇頂端,俯視這片茫茫大海,麵對著這塊他們祖輩相傳的、如今已經為洪水所吞噬的故土,當然不勝感慨。他們幻想和期待著有這樣一位偉大的神明,能驅走這滔滔洪水,讓他們回到這塊廣袤、平坦、富庶、美麗的平原上去。”於是,大禹的傳說應運而生了。
大禹其人及其在會稽的活動曆來頗有爭議,即有關其人其事的真偽辨。但傳說自有傳說的價值,通過傳說,隱隱約約可窺見當時人類生產和生活之一斑。“神話和傳說本來不必如同曆史一樣的認真對待,但應該承認,它們仍然是值得研究的。其實,對於上古曆史,特別是經過儒家們的打扮並且統一了口徑的上古曆史,它們與神話、傳說的差距有時實在不大。”在這個意義上,將安昌的曆史追溯到大禹時代,應該無可非議。
大禹與會稽的關係,根據記載,至少可歸納為五件大事:宛委得書、娶妻塗山、功成了溪、會諸侯於塗山、崩葬會稽。其中娶妻塗山、會諸侯於塗山兩事,與安昌有較密切的關係。
娶妻塗山。大禹致力於治水,及三十仍未娶。行至塗山,娶塗山氏之女為妻。其妻十月後生子啟。在《尚書·益稷》中,大禹稱:“娶於塗山,辛壬癸甲。啟呱呱而泣,予弗子,唯荒度土功。”
《吳越春秋》也說:“禹三十未娶,行到塗山,恐時之暮,失其度製,乃辭雲:‘吾娶也,必有應矣。’……禹因娶塗山,謂之女嬌,取辛壬癸甲。禹行十月,女嬌生子啟。”記載中出現地名“塗山”。塗山在何地?容後再敘,此不贅言。
禹會諸侯於塗山。大禹治水成功以後,會諸侯於會稽。《左傳·哀公七年》記載:“禹合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說到大禹會諸侯於塗山時,不能不說防風氏,因為他被殺於塗山。《國語·魯語下》謂:“昔禹致群神於會稽之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戳之。”開會遲到竟招殺身之禍,的確十分罕見。有人分析這是大禹為樹立自己的權威所采取的措施。而後唐馬縞在《中華古今注》中提供了另一種說法,“昔禹王集諸侯於塗山之夕,忽大風雷震,雲中甲馬及九十一千餘人,中有服金甲及鐵甲;不被甲者,以紅絹襪其首額。禹王問之,對曰:‘此襪額蓋武士之首服,皆佩刀以為衛隊,乃是海神來朝也’。‘一雲風伯雨師。’”有人推測這是防風氏所率軍隊形成的海市蜃樓。塗山若是臨海,以此解釋防風氏被殺的原因,也有一定的道理,而非無的放矢。
那麼,塗山究竟位於何地?向來說法甚多。東漢許慎《說文解字》謂:“嵞,會稽山,一曰九江當嵞也”;晉杜預注《左傳》時,已有壽春東北之說;東晉常璩在《華陽國誌》中稱:“禹娶於塗山……今江州塗山是也。”所以,唐蘇鶚在《蘇氏演義》中綜合上述幾種說法:“塗山有四:一者會稽;二者渝州即巴南,舊江州是也……三者濠州……四者文字音義雲嵞山……今宣州當塗縣也。”其實對塗山的爭論,早在越王勾踐三年(公元前494)孔子就有過結論。《國語·魯語下》曰:“吳伐越,墮會稽,獲骨焉,節專車。吳子使來好聘,且問之仲尼,曰:‘無以吾命。’賓發幣於大夫,及仲尼,仲尼爵之。既徹俎而宴,客執骨而問曰:‘敢問骨何為大?’仲尼曰:‘丘聞之:昔禹致群神於會稽之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戳之,其骨節專車,此為大矣。”此事在《孔子家語·辨物》、《史記·孔子世家》中均有類似記載。而晉杜預注《左傳·哀公七年》時,則否定了塗山在壽春東北的說法,說:“塗山在壽春東北,非也。”又在引述《孔子家語》中孔子論大骨的記載後說:“蓋丘明親丞聖旨,錄為實證矣。又案劉向《說苑·辨物》,王肅之敘孔子世孫孔猛,所出先人書《家語》,並出此事,故塗山有會稽之名。考校群書及方土之目,疑非此矣,蓋周穆之所會矣。”此外,《水經注·淮水》基本上也全文引用,肯定塗山應在會稽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