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那天,我正式從原公司離職,辦完了離職手續,王經理走出來說要請大家吃飯,為了歡送我。
原本麼,下屬走人,領導請客很正常,但出自王經理就真不那麼平常了,不要說被壓榨快變人幹的師兄們了,他們才是真苦逼,我們這個團隊更像小作坊家庭團隊,沒有正規的程序和規章製度,更多的出於對未來和發展的打拚,以及說起來很矯情的愛。
說起這個,從我們公司走出來的人就知道了,上下班從商務樓裏進進出出的白領們,一個個都女的光鮮男的英俊,隻有我們公司特別奇葩,特別好認,哪個蓬頭垢麵不修邊幅夏天穿一條花褲衩加襯衫這種亮瞎人組合的,一定就是出自我們公司。
更別說趕項目的時候了,那簡直是動物園趕集的姿勢,幾天不洗澡頂著雞窩頭麵色蠟黃幾乎家常便飯。
有回樓裏的清潔大媽衝我們一群人笑,還念出了我們其中一師兄的名字,把那個師兄囧到不行,為大媽為啥記得,她隻說就我們公司加班多,垃圾多,BLALBALBA,笑嘻嘻地數落了我們一頓。
另外,我好像從來沒說過,我們這家小公司的名字,因為實在有點叫不出口,不知道大BOSS是什麼思維,我們公司的名字叫:花春。人家一定覺得念我們公司名字像大舌頭口音不標準。
我們還集體在例會上提出過改名方案,結果被大BOSS陰沉著臉否決。
後來王經理告訴我們,花春是我們大BOSS和他老婆的合體,他叫華春,老婆小名阿花,當時創建公司注冊的時候腦袋一拍,便成就了今日的花春建築公司。並且,俺們可愛的大BOSS還是個妻管嚴。
好了,嚴重跑題,如果要談起師兄們和我工作上的點點滴滴,幾天幾夜都能侃,而即便師兄們邋裏邋遢毫不正經,即便公司名字沒人願意念,可我對這裏有深深的感情,和同事們也有超越一般同事的情誼,真正要去辦離職簽字的時候才知道,我有多不舍。
“我請客,地點你們選,當然,要我們彩彩喜歡同意。”
王經理大方地提出請所有我們這個團隊的所有人吃飯,這下把下麵這些看上去經年啃草根吃不起大餐似的人給樂壞了,也不知道誰提出要吃鮑參翅肚,趁此機會狠狠敲鐵公雞一筆。
一群人應和聲掩蓋了原本提的意見,大家一致同意,我看到王經理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脖子上青筋暴露,笑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最後選的吃飯的地方的確很高檔,進門有大型噴池;從打開大門到進入包廂,一路上有十來個服務員彎腰鞠躬歡迎我們的到來;地上一層厚厚的地毯,一群人走在上麵幾乎都聽不出腳步聲;落座後,除了最開始的冷盆,所有的主菜全部都分成一人一份,由服務員放在你的麵前,並且吃完一道再上下一道。
師兄們是想吃鮑參翅肚,但碰到這種的也傻眼了,他們還穿著最平常的衣服,蹬著最普通的鞋,戴著最普通的表。
“操,菜小菜,這桌子可真夠大發的啊,我和你說話你聽得見嗎?”某個坐在我對角的師兄扶額驚歎,“感覺哥們都不能大聲說話,和對麵的人講話,都感覺在隔山對喊。”
旁邊一眾的人心又戚戚焉地猛點頭。
“咳咳。”王經理清了清嗓子,終於找著機會勾起嘴角發話了,“是你們老吵著嚷著要來這種地方長見識的,現在滿意了吧大家,嗯?”
“哎喲喂,王老大,你是在得瑟我們不是,下回咱們還是去吃市中心那經常吃的火鍋得了……擦,我現在說話大聲都覺得會嚇壞房裏這倆服務員妹妹。”
艾斯妮端起紅酒,搖晃了下,紅唇抿了口,慢悠悠道:“我倒覺得挺好,你們一個個都要好好學學這種禮儀,別一個個穿個大褲衩都來上班,蓬頭垢麵的,不怕別人看到臉紅。”
“沒有別人,是你臉紅吧?我看菜小菜就從來不臉紅,告訴你,我們這種才是正常男人煙火氣兒懂不,一天到晚西裝筆挺人模狗樣的,說不定就是衣冠禽獸。”
我也心又戚戚焉地猛點頭,的確啊,姓封的可不就是麼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麼。
艾斯妮的臉被說得“蹭”的就紅了,不服氣地要和說話氣他的師兄戰,師兄的眼珠子滴溜溜往旁邊站得筆挺的服務員一瞟,艾斯妮立即端坐,背挺得筆直,隻那一雙眼睛,恨不得變出一把刀子,刺向那個嘴欠的師兄。
一群人笑了起來,但又憋得很別扭。
哎,悶騷拿腔果然不是“花春”的本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