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殘忍!
這就是帝王之道嗎?
難道隻有殘忍才可以統治萬民嗎?
身為君主不應該愛民如子嗎?
所有的問題在他腦海深處激蕩,他無法回答,痛苦撕裂著他的心。一麵,是自己心愛的女子,一麵,是那些無辜的可憐百姓,自己究竟該如何選擇?
忽然,他瞧見柳翩翩衝進了混亂的人群,朝宇文跋奔去。
她雙手橫攔在宇文跋的馬頭前:“昏君,你給我下馬來!”
宇文跋急忙拉住馬頭:“你瘋了,馬若失蹄會將你踏死。”
“你都殺了這麼多人了,你還會在乎我一個小小女子的性命嗎?”
宇文跋的眉頭深深皺在一起,心想,我怎麼會不在乎,他捏著馬繩的手掌心都磨出血來了。
“你可以射天上飛的,可以射樹林裏跑的,你為什麼要射殺這些人,難道他們不是人嗎?不是和你和我一樣活生生的人嗎?沒有這些人,誰供你吃喝穿,你的心究竟是怎麼做的?”
宇文跋揚起手裏的鞭子,暴躁地怒吼:“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給我閃開!”
“我就不閃開,我不能讓你再殘殺這些無辜的人。”
“你……你不要以為這樣朕就不能再射箭了!”他拉著弓,作勢又要射人,柳翩翩衝上去,抓著他的腿,狠狠咬了一口!
“啊喲,啊喲!你你你,你怎麼咬人啊!”宇文跋差點從馬背上翻下來了,周圍的護衛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要不要上前護駕。
忽然,一個人肉靶子衝了過來,從身後抱著了柳翩翩,手裏拿著一根削尖了的樹枝抵著柳翩翩的咽喉。他嘶叫著:“反正我活不成了,拚了這條命。”
宇文跋和慕容乾一起喊起來:“放開她。”
宇文跋和慕容乾騎馬將這個人肉靶子為圍了起來,饒著他打轉轉,尋找下手時機。
慕容乾說:“小兄弟,你放開她,我們保證不傷害你的性命!”
“別騙我了,今天這裏的人都會死,我也會死,讓我死,我先讓這個女人去死。”這人滿麵汙垢,但目光十分凶悍,並不像普通百姓。可一時間慕容乾也無法去想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了。
“你放開她,我護送你平安出去,我是東魏使官,七王爺慕容乾。”
“我不管你是皇帝還是王爺,給我一匹馬,備好糧草銀兩,放在圍場出口,我逃出十裏地,自然會放人。”
那樹枝抵著柳翩翩嬌嫩的脖子已經刺出血來。柳翩翩疼得皺起了眉頭。
慕容乾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恨不得自己立刻替換了她來受罪。
“逃出十裏地才放人,我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放人呢?”冷不丁宇文跋插了這句話。
那人怒吼:“由不得你們跟我討價還價!要麼她現在就死,要麼等我逃出去,我放了她,你們自己選擇!”
“你要多少銀子,是要銀子還是金子?還是金葉子?”慕容乾問。
那人一愣:“這……”
“銀子太多了,你的馬會跑不動的?我看還是金葉子吧,輕巧一些,花起來也瀟灑,你以後可以拿著這些金葉子去妓院找女人……”慕容乾的口才了得,一句一句吸引了這個男人的注意,電光火石間,宇文跋已經狠狠地擲出了手裏捏的那枚羽箭。
隻聽輕輕“哧”的一聲,那箭已經插入了他的脊背,那人轉頭想看清楚宇文跋的臉,柳翩翩急忙推開他,大步奔向慕容乾。那人想追柳翩翩,慕容乾也射出了手裏的箭,從前胸慣入,鮮血飛濺。
慕容乾跳下馬背,緊緊摟著了柳翩翩。兩人已經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喧鬧。
宇文跋看著麵前一幕,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那中了兩箭的人,跌跌撞撞走到他馬前,拉著他的褲腳,說:“我隻是……想要活命!”
宇文跋用力將他踢倒在塵埃裏:“來世再活命吧!”
那人翻到在地,眼皮動了動,很快就斷氣了。
柳翩翩生氣地說:“昏君,這都是你惹的禍,如果不是你濫殺無辜,他怎麼會挾持我做人質?”
宇文跋跳下馬來,理都不理柳翩翩,對慕容乾說:“你不是說他們是無辜的人嗎,怎麼,你也終於射出了一箭。”
慕容乾說:“我是為救人,不得已為之,情有可原,並不是濫殺無辜。”
宇文跋森森地說:“殺人就是殺人,沒有什麼情有可原。不過,這場比試你輸了,我已經殺了11個人,而你,隻殺了一個。就算你殺光剩餘的人,也比我少一個人。”
慕容乾說:“好,算我認輸了,你不要再殺人了。他們是可憐的人。”
宇文跋說:“按照約定,你輸了,柳神醫就要留在我這裏了。”
“好,我也留下來。你留她多久,我就留多久,我想皇上總不至於要將我趕出去吧!”
宇文跋愣住了,他要留下來,主動留在西楚?
他疑惑不解地問:“你舍得拋棄你在東魏的王爺身份,來我這裏就做一個沒有官職的普通人?”
慕容乾瞧著柳翩翩,輕柔體貼地撫著她雪白頸子處那淺淺的傷痕,語氣卻斬釘截鐵地說:“是,我會留在這裏,在比試之前,我和柳神醫就商量好了,若我輸了,我會陪她留在這裏,哪裏也不去,不分離,不放棄。”
宇文跋冷笑:“好個不分離,不放棄,不過你若留在這裏,就不再是特使身份,沒有官職也沒有俸祿,西楚也不會供給你吃和穿。你要想活命,隻得靠自己,你好好想想,一麵是錦衣玉食的王爺生活,一麵是吃穿用度皆無的草民,誓言可以隨便許,但未必能夠實現。”
柳翩翩按捺不住,挺身而出維護著慕容乾:“你放心,別說他不吃你的東西,不花你的銀子,我也不會要吃你的東西,花你的銀子。但我替你替你們宮裏的人療疾,我總需要一個隨從,慕容乾就是我的隨從,你要治病那也需要診金。我的診金可是很貴的。”
宇文跋淡然說:“你們還真是一對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野鴛鴦!”
他對慕容乾說:“好,你就留下來,沒有朕的旨意,以後不許離開西楚半步。”
慕容乾頷首:“遵命。”
宇文跋瞧慕容乾那身材飛揚的模樣心裏就有氣,他陰冷一笑說:“朕還是得讓你知道,其實這些人肉靶子全部是朝廷死罪刑犯,若你與朕真正比試,未必會輸。不過,這也說明你缺乏眼力,真正的百姓眼光會如此凶殘嗎?哈哈哈!”他輕蔑地想,慕容乾不僅沒有眼力,而且有點婦人之仁。
他策馬回奔,心想,慕容乾你雖然精明能幹,但與朕比,你還棋差一著。既然你肯留在西楚宮,來日方長,朕未必在情場上就會輸給你!
他的嘴角流露一絲殘忍的笑意,慕容乾,原來你的弱點是柳翩翩,為了她,你可以舍棄一切包括你的王爺身份,甚至包括有望成為帝王的機遇你也就這麼舍棄了。
可見女人禍水。
他不斷提醒自己女人是禍水,而柳翩翩是罪魁禍首。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心裏究竟是歡喜還是惆悵。
他知道的是,他在自己欺騙自己,欺騙自己,不要喜歡上那個古靈精怪不按章出牌的小女子。
夕陽將他的銀色戰袍染成了金色。他獨自騎著“日月駒”,身影是那麼的寂寥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