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遊五台山日記(2 / 3)

行四裏,北上澡浴池。又北上十裏,宿於北台。北台比諸台較峻,餘乘日色,周眺寺外。及入寺,日落而風大作。

初八日老僧石堂送餘,曆指諸山曰:“北台之下,東台西,中台中,南台北,有塢曰台灣,此諸台環列之概也。其正東稍北,有浮青特銳者,恒山也。正西稍南,有連嵐一抹者,雁門也。直南諸山,南台之外,惟龍泉為獨雄。直北俯內外二邊,諸山如蓓蕾,惟茲山之北護,峭削層疊,嵯峨之勢,獨露一班。此北台曆覽之概也。此去東台四十裏,華岩嶺在其中。若探北嶽,不若竟由嶺北下,可省四十裏登降。”餘頷之。別而東,直下者八裏,平下者十二裏,抵華岩嶺。由北塢下十裏,始夷。一澗自北,一澗自西,兩澗合而群峰湊,深壑中“一壺天”也。循澗東北行二十裏,曰野子場。南自白頭庵至此,數十裏內,生天花萊,出此則絕種矣。由此,兩崖屏列鼎峙,雄峭萬狀,如是者十裏。石崖懸絕中,層閣傑起,則懸空寺也,石壁尤奇。此為北台外護山,不從此出,幾不得台山神理雲。

“今譯”

癸酉年七月二十八日。自都城北京出發作五台山之遊。八月初四後,便來到阜平縣的南關。山峰從唐縣延伸過來,一直到唐河才逐漸地密集,到了黃葵則又漸漸地散開了,山勢並不太高太大。從阜平縣往西南走過石橋,西北方那些眾多的山峰又高低起伏地聳立起來。沿著溪流的左岸向北行走了八裏,有一條小溪流從西邊流過來注入,於是我不再沿著大溪,而是順著西邊的這條小溪流往北走,山穀漸漸地變得狹窄起來。又走了七裏,在太子鋪吃飯。向北行走了十五裏,忽然聽到有溪流的聲音。我回頭看看右邊的那些山崖,有數十丈高的石壁,中間的山坳好像是削皮的瓜直直向下而去。山崖的上麵也有坳地,是瀑布流經的地方,今年因天旱而沒有水,但是以前瀑布衝刷的痕跡依然留在削坳中。離澗底二三尺的地方,有泉水從坳中的細孔中流溢出來,在下麵彙合形成溪流。再向上走,越過鞍子嶺。站在嶺上向四周眺望,則發現北麵的山塢開闊些,東北、西北,高高的山峰互相對峙,好像是直入雲天的仙人巨掌,隻有正北方有一隙山塢稍微差一點兒。再遠些有山橫貫在眾山峰的外麵,那就是龍泉關了,距離此地還有將近四十裏遠。山嶺下有一股溪水從西南方向流過來,我開始順著它往北行走,不久溪水從東邊的峽穀中流走了。我於是又翻越過一座小山嶺,便發現一條從西北方流過來的大溪流,水勢非常壯觀,也從東南峽穀中流走,想來它應該是和西南流來的小溪彙合之後流出阜平縣北部的。我開始經過阜平縣的時候,便離開了那條大溪流向西走去,以為西邊的溪流是從龍泉關流過來的,但是沒有想到溪水卻是出自鞍子嶺的坳壁,我翻越過那些山嶺之後又和大溪的上遊相遇了,大溪才是從龍泉關流出來的。溪流之上的石梁叫萬年橋,過了橋,我又溯著溪流朝著西北的高峰走去。行進十裏,一直到達高峰腳下,高大的山峰被小小的山丘所遮掩,反而看不到那山石的重疊高低、錯落不平的氣勢了。轉而朝北走去,剛才所看到的東北邊的高峰便顯得突出了,越走越近,那種高峻陡峭的形態,越發像是遠遠地追人而來似的。在這二十裏的路程中,這些景物真讓人目不暇接。這座山峰叫做“五岩寨”,又名“吳王寨”,有一個老和尚在山峰上住著。不久我就來到了東北邊的高峰下麵,溪水向外流淌著,和龍泉關流來的大溪彙合,當地人在溪上搭有石橋,但這並不是去龍泉關的路。從石橋的左邊向北行八裏,不時遇到崩塌的崖石矗立溪邊。又走了二裏,一座重鎮擋在關隘口,這便是龍泉關。

初五日。向南進入龍泉關,從東出關。向北行十裏,道路慢慢向上延伸,奇異的山峰逐漸顯現在眼前,泉水聲也漸漸聽不到了。不久石路也一下子沒有了,道路兩邊的山崖峰高壁峭,重重疊疊,真是奇景聚集,山中的樹木和岩石爭奇鬥豔,相互交錯如同錦繡,登山之勞累消失殆盡!在如此的美景中行走五裏,崖石狹窄處設有兩道石關。又筆直地向上走了五裏路,登上長城嶺的絕頂。回頭眺望遠處的山峰,連那最高的山峰也都低伏在腳下,近處兩旁的山峰簇擁而來,隻有南部有一線縫隙,從縫隙中放眼可看到百裏之外。長城嶺上,高樓巍峨地聳立著,這是龍泉上關。關內有一株古鬆,枝繁葉茂,直插雲霄,異常秀美。在龍泉上關的西麵,就是山西省五台縣邊界。下嶺的路很平,坡度不到上嶺的十分之一。走了十三裏路,是舊路嶺,已經到平地了。有一條溪水自西南流來,流到此處順著山勢向西北流去,我也隨溪流前行。十裏路後,五台水從西北流來彙合,一同注入滹沱河。於是沿著西北方向的溪水走了幾裏路,到達天池莊。向北在塢中走了二十裏,經過白頭庵村,距離南台隻有二十裏了,環視山穀,仍看不出它的概貌。又向西北走了二裏,道路的左側是白雲寺。從寺的前麵向南轉,往上攀登了四裏,又轉來轉去地上了三裏,來到千佛洞,這是登上五台山的小徑。又轉而向西走,走了三裏後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