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取亂侮亡(3 / 3)

“明公以為,河北、巴蜀於天下,孰輕孰重?”

見到閻行再次麵露沉思,荀攸接著說道:

“天下方有事,而劉表坐保江漢之間,劉璋割據巴蜀一隅,此二人無四方之誌可知矣。而袁氏據四州之地,帶甲數十萬,袁紹以寬厚得眾心;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業,則河北不可驟定也。今兄弟交惡,勢不能兩全,若有所並則力專,力專則難圖也;及其亂而取之,北方可定矣,此時不可失也。”

“況且明公就算不擔心袁尚一統河北,也該防備曹操攻取青州之後蠶食河北,曹孟德乃亂世之梟雄,若使其據河北、中原,則關東勢大難製,到時候就算明公擁有了巴蜀之地,但想要兵出太行,恐怕也不是一樁易事了!”

“這些孤也知道,但公達你有沒有想過,漢中乃兵家必爭之地,失漢中則巴蜀危,漢中為孤所得,於蜀中而言,乃危急存亡之事。若孤不趁勝攻取巴蜀,而引軍向東,一旦蜀兵全力來襲,則漢中危矣。”

“之前幕府籌備攻取巴蜀多時,不敢擅發,全因巴蜀之地易守難攻,一旦漢中失守,不僅前功盡棄,數萬將士勞師遠征之功付之東流,而且日後再想收複漢中,雖發十萬之卒,蜀兵隻要扼山守險、以逸待勞,大軍想要拿下也不容易了。”

這位戰無不勝的驃騎將軍不無擔憂地說道,漢中之戰他雖然沒有親自率兵前往,但從閻興不時從軍中傳回來的文書卻可以知道漢中、巴蜀的地理概況。如軍書中所言,“南鄭直為天獄,中斜穀道為五百裏石穴耳”,大軍兵馬沿著棧道逶迤前進、曆盡艱險,步騎、器械的優勢根本就無法發揮,而等他們耗費大量糧草輜重抵達山險隘口時,敵軍卻早已以逸待勞,疲憊不堪的士卒們仰攻山砦,往往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才能夠拔出敵軍的一二據點,更多時候則是損兵折將、徒勞無功。

這些沉重的代價,實在不是關西兵馬能夠多次承受的。

荀攸聽了閻行的擔憂,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過了一陣子,他似有所悟,突然又說道:

“既然明公擔憂出兵關東,漢中空虛,為蜀兵所襲,那不如遣使成都,與劉璋商議歸還漢中之事!”

閻行聞言眉頭頓時挑起,眼中的光芒不時閃動。

“公達的意思是——”

···

成都,州府。

體態微胖、白麵短須的劉璋坐在上首的席位上,愁眉不展,轉動著一雙小眼睛,狐疑地觀察著堂上爭議的眾人。

作為益州牧劉焉的幼子,才德俱不出眾的他原本與父親留下來的基業是沒有什麼幹係的,劉璋也無意與眾多兄長相爭,奈何他的幾個兄長要麼死於李傕之亂,要麼死於疾病,竟在劉璋之前先後死去,到了最後,隻剩下他這個幼子還留在父親劉焉的身邊。

因此,性格孱弱的他在父親病逝之後,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蜀中眾多文武擁戴繼位,接過了執掌益州的大權。

隻是繼位劉璋很快就發現,自己執掌益州終究也不過是名義上的事情,益州治下的各郡縣可謂是暗流洶湧、危機四伏,那些父親麾下的部將、巴蜀的豪強、五鬥米道的張魯、南中的蠻人,沒有一個是甘心屈居自己之下的,他們之所以擁戴自己,不過是權宜之計,看中的恰恰好就是自己的暗弱無能。

而事情也確實和劉璋所想的相差無幾,枝大於幹的後果就是益州先後發生了沈彌、婁發、甘寧、趙韙、張魯等人的叛亂,若非依仗父親留下的東州兵,劉璋差點都要被反叛的趙韙等人率兵砍下了腦袋。

時下叛亂雖然先後平定,劉璋也勉強坐穩了州牧的位置,可是益州的形勢依舊嚴峻,在內有龐羲、李異等部將擁兵自重,在外有攻取漢中的西涼兵虎視眈眈,尤其是後者,據說已經有了南下巴蜀,攻打成都的計劃,自己治下的蜀郡隨時都有可能再陷入戰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