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到北京上了大學。大一暑假回家時,我特意將祖母誆騙到縣城姐姐家裏住了幾天。當時我和妮子正開始成為好朋友,我希望祖母能見到妮子。可是她們終究沒能見上一麵。呆了近一周以後我們就回村裏了。臨上車時,小豔買了好多東西來送我們上車,並幫我們買好了車票。因此祖母對小豔印象特別的好,據說在許多熟人麵前直誇小豔。可是那時侯回到村裏祖母卻對此行老大不滿意,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母親來質詢時,我才明白了個中的緣由。母親說:“你說要帶奶奶去看女朋友,卻不讓她老人家看到,惹她不高興。”我無言以答,隻好搪塞說:“看到小豔不也一樣嗎?她還送我們上車回來呢?”母親說:“那隻是你的‘小妹’,不算數。”
我大駭。沒想到一直生活在農村的祖母已對我的婚姻悄悄焦急在了心頭。的確,村裏和我同齡的那些人大多都已經生兒育女。因為我一直在讀書,能拖到現在已經算是寬容了。“想看看一眼孫兒媳婦”一直是祖母的心願,我卻沒能讓她滿足。
去年春節我沒有回去,又因為極忙,平時給家裏寫信也很有限。因此祖母一天到晚總叨念著我。當時臨近春節,一次我打電話回去,鄰家的伯母說祖母一直指望我回去過年,人老了能在一起過上一年就算一年。但我還是回不去。沒想到正月裏她摔了一跤,就大病不起。那時家裏又沒錢給她醫治,熬了幾個月後她居然能自己走動起來,隻是人已變得晃晃忽忽的,有點神誌不清了。可是她仍然癡癡地巴望我的消息。
最近,我趕回老家。祖母已經完全變了另一個人似的,走起路來磕磕絆絆。我心酸酸的,牽著她的手。她歎道:“我這把老骨頭,就怕死了你見不著,回到村頭來別人對你說你奶奶沒有了,而你悲傷過度,放聲大哭卻沒有人撫慰你怎麼辦?”我的淚水流了下來,祖母為我擔心的太多太長太遠了。
噢,我的祖母!
在五十年代初,我的父親(祖母最小的孩子)隻有兩三歲時,祖父就過世了。幾十年來風風雨雨是祖母她老人家一個人操勞拉扯五個兒女長大成人並給他們一一娶妻嫁夫的。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日上午於燕北園
又附:12月21日晚上給姐姐打電話時,得知祖母已於11月26日逝世。回想往事曆曆,祖母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不禁淚流不已,無限悲傷……
——12月21日晚上補記,以寄哀思。
五
許:
你的信準時到了我手中,閱過之後卻是糟透了心。你說我現在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自己想吧,別茶飯不思哦!否則我可擔當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去,因為你總沒有給我一個確切的日期,每次都說回去,而正當我想著你“現在正在南寧或是在北上的列車”時卻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到真正走了卻是“不辭而別”。我一直以為你是跟我生氣了,哪還敢寫信?隻怕寫了卻是火上澆油呢!經過兩周不再有你的電話之後,我才確信你是真回去了。想著你的“不辭而別”我也不知說些什麼,剛好作業又極多,也就拖到現在了。當然,最主要的是我想先看看你的信,看看你到底現在“混”得怎麼樣?看看你養的“魚兒”是否該請位“獸醫”?現在說這些一點兒也不怕你,你現在是“鞭長莫及”哦,本來還可以說好多好多,你別以為我被猴哥嚇破了膽,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你的“醜態”。好了,不說了,看在你“非常不好”的份上,否則等會兒吐了血,你的什麼科長就得勞架(駕)去請“獸醫”了,哈!
我知道你回去後一定是很忙,拉了那麼多的功課,又要彙報你那什麼見鬼的“實地考察”報告,一定忙得你昏頭轉向了,對吧?說真話,寫完那封信了之後是否心情已開始好轉?但願收到我的信時心情不錯,否則它的命運就太悲慘了。現在該不是又到哪兒的名勝古跡去“遊玩”了吧?說實在的,見過大世界的人就是不一樣,就比如你吧,在你麵前,在某些方麵我總覺得自己好無知好無知,似乎說什麼都得小心翼翼的,免得被你笑話,這對大咧如我是極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