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的暑假，在日出日落的單調中終於過去。
自從父親生病之後，在日日夜夜的揪心中，葉素卻突然發現了人生的豐富性。
比如神佛之說。
遠在北京的大學同學為父親請了一幅菩薩畫像。素日鮮少吃齋念佛的家人，立刻挑了一處最僻靜的地方，虔誠地供奉。日日燒香，念經，將蓮花杯裏的淨水視若珍寶。
之前年年正月初一，廟裏燒香拜佛，祈求的第一位必是財富，而後才是健康。而如今，家人卻恍然大悟，健康才是人生的第一。
許多事，經曆過的和他人口口相傳的終究不同。前者有切膚之痛。
本來，葉素也不信這些神鬼之說，但父親病了之後，她的世界突然寬厚、闊大起來。所有的可能性，她都願意去相信。有時希望就是一種信仰。
宛如“絕境逢生”，生不一定是具體的解決之道，有時，不過是心生向往的寄托。
此次葉天明去做化療，陳靜更是到處燒香拜佛，祈求的更加用心。
“爸，還好嗎？”
葉素一天幾個電話，向葉鑫詢問父親的狀況。
“嗯。昨天輸了化療的藥水，反應還好。”
“有嘔吐、脫發嗎？”
“不是很明顯，可能是喝了中藥的關係。那個醫生的號有多難掛，即使等個半年也不一定掛的上，幸虧有杜醫生。”
“那你要多謝謝人家！”葉素的心裏一震。
“嗯。不過他很客氣，老是叫我們不要見外。我想，可能是顧總的關係，聽說他們是大學同學。”
“那未必，”葉素不以為然，“杜醫生人本來就好……”
“他人確實不錯，不過，他女朋友更好，對爸簡直像親人一樣！”
“他，他女朋友？”葉素的嗓子突然沙啞。
“就是上次給爸拆線的林醫生，她今天還向我要了你的電話號碼。喂，在聽嗎？”
“哦，”葉素回過神來，“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顧爸，我掛了。”
“放心，你是女兒，我也是兒子。況且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然會更用心。”
“‘受人之托’？誰？”
葉鑫自覺露了馬腳，立馬掛了電話。
葉素拿著屏幕一片漆黑的手機，呆呆地發了一會兒愣。腦裏一直循環著葉鑫的話，“他女朋友更好，他女朋友更好……”
葉素閉上眼，想起杜煜從手術室裏出來，對她微微一笑。
“你是他女兒？”
“嗯。”
“別擔心，手術很成功！”
一滴淚，自眼角滑落。
“謝謝！”
他微微一笑。
她愕然。
開始很美，隻是她卻忘了結局……
“呃……呃……”
“怎麼了？”陳靜擔心地看著她。
葉素捂住嘴，“有點反胃。”
“是不是生病了？”
葉素揩了揩因嘔吐逼出來的眼淚，搖搖頭。
“這幾天，看你一天比一天瘦，明天去醫院看看。”
“不用，也許是吃得油膩，所以想吐。”
陳靜又細細地打量了她一下，欲言又止，“該不會……”
“媽，你想什麼呢，怎麼可能？”
葉素心裏咯噔一聲，一塊巨石頓時壓了下來。
“如果真有了孩子，那就太好了！”陳靜笑逐顏開，“那就是雙喜臨門！”
“媽，你想到哪去了，我跟他總共就見了幾次麵，怎麼可能有孩子？”葉素心虛地辯解。
“所以我才擔心啊，你老是板著一張臉，碰都不讓他碰。我怕你這個金龜婿會釣不牢！”
“媽！”葉素眉頭緊蹙。
“好，我不說……”陳靜無奈地歎了口氣，走了出去。她了解葉素的脾性，這時不管說什麼都是多此一舉。
陳靜一出去，葉素急忙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張然。也許，她有經驗，會知道怎麼做。
“然然，我完了……”
電話一接起，葉素已有些哽咽。
“怎麼了？難道姑父……”
“不是我爸，是我……我可能懷孕了……”
“什麼？誰的？”張然大驚失色。
“顧玄。”
“怎麼可能？”張然失聲笑道，“你別開玩笑好嗎？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人，怎麼可能？”
“是真的。”
“難道那晚就是他？”張然不敢相信地問道。
葉素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