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總算明白尼采的言論——他人即地獄。
她用手揩了一把眼睛抹去眼角的淚，一字一頓地說：“前麵請放我下來，不要讓我這麼肮髒的人玷汙了你高貴的車！”
顧玄不言不語，從後視鏡裏偷偷看了她一眼。
這女人真是無可救藥，又蠢又軟弱。既然沒有無堅不摧的心髒，為何又要選擇這條路？隻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讓她的世界搖搖欲墜，幾欲崩塌。
“請停車！”葉素歇斯底裏地大叫。
顧玄依舊不動聲色，“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既然答應了她們，就必須把你送到家！”
“我不需要！”
“允諾了就要做到，這是我的原則！”
“你有你的原則，我也有我的底線，而我的底線是不能與一個冷血的人呆在一起！你靠邊停車！”
“冷血？”顧玄眉峰緊蹙，頓了一下又說道，“對，跟肖董相比我確實冷血！”
葉素別過頭去，與這樣冷酷僵硬的人多說無益。反正日後也不可能再有交集，這一路權當是在修行。以後，厭惡的人，厭惡的事會紛至遝來，她必須學會承受。
也許，沉默是最好的應對。
葉素看向窗外，車窗上流光溢彩，各色街燈一劃而過，仿佛絢爛的流星。高三畢業的那年暑假，葉素第一次見到流星，就像一串黃澄澄的金鏈子，在天際一閃而過。當時許的願依舊清晰，隻是願望中的那個人卻早已模糊不清。許多事，開始往往清楚，結束卻混沌不清。當事人從未說出的結局，全留待給了銷毀一切的光陰。
顧玄想開口再說什麼，但卻無話可說。方才，他不該置氣上車，可看她對齊叔的熱絡，讓他心裏很不舒服。女人們素來都追著、捧著他，可她竟唯恐避之不及。他屈尊要送她回家，她卻死活不肯，竟要齊叔送。難道他連齊叔都比不上？
他又從後視鏡裏偷偷瞄了她一眼。她身體僵直地趴在窗戶上，漠然地望著窗外的繁華。
“有件事，拜托你！”下車之後，葉素又折到他的車前。
顧玄放下車窗，定定地看著她。被他深邃的眼神一打量，葉素竟心虛起來。“就是……就是，別告訴葉鑫……”
“什麼事？”
葉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無論如何也喜歡不起來。
“別說見過我！”
顧玄眉毛一挑，冷冷地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葉素氣憤的竟一時語塞。
“還有事嗎？”
葉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望著她小鬥雞一樣的背影，冰冷的撲克臉漸漸融化，泛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這注定是一場有趣的遊戲。他拿出手機，按下一個號碼，“喂，是我……”
次日，日上三竿，張然才回來。她一進門就抱住葉素，心花怒放，明媚的像是春日的暖陽。
“有什麼好事？”葉素笑著問道。
“我要熬出頭了！”
“他老婆答應離婚了？”
張然搖搖頭，“還沒有，但是他昨晚第一次未做避孕措施。我想，他是允許我懷孕了。三年了，在這方麵他從未疏忽過，而昨晚，他竟破天荒的……”張然放開葉素，一骨碌躺在床上，興奮地說：“我得趕緊懷上孩子，這樣才有保障！”
“那萬一他隻要孩子呢？”麵上的笑意淡去，對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故事，葉素素來悲觀。
“不會的，我有自信，而且他愛我。”
葉素淺淺一笑，隻有年輕標致的女子才會有這樣的自信。她們就像八爪的鑽石，閃閃發光，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擁有。
“昨晚誰送你回來？”張然突然翻身坐起。
葉素嘟著嘴，“現在想到我了？”
“你知道的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突然來接我，我隻能先走。還有，我也想鍛煉鍛煉你，反正這些你以後都得麵對。”
“雖然這樣，但你也不該讓他送我！”
“他果真送你了？”
“嗯。”
“哇，太意外了！他可從來沒有送過其他的女人回家！素素姐姐，你有戲了！”
葉素輕拍了她一下，“你想多了，他肯定是被你們逼的！”
“你個小白，像他們這種身份的男人能被人逼著去做他們不願做的事？再說，Kelly姐也隻是很含蓄地問他能不能送你回去？當時，他可沒答應，還麵露難色。看來，也是一個‘**’的主。”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葉素拿起一片吐司塞到她嘴裏，“趕緊送我去車站吧，十點的動車，再遲就趕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