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能在街邊的酒館喝得爛醉如泥,被蘭芳姑姑看見接到了永福客棧中,如今的永福客棧已被官府接收,貼條查封,所有員工也已被遣散,蘭芳姑姑帶著大能悄悄從一處角門潛入了進來。
大能醒轉過來:“我這是在哪裏?”
蘭芳勸道:“還是在永福客棧,你這又是何必?”
大能抱著腦袋痛苦道:“我隻恨我空有一副皮囊,卻救不了明珠。”
“你這副樣子,一定不是明珠想看到的樣子。你在軍中,應該尚能見明珠一麵,我讓淩燕準備了好些她愛吃的東西,能不能送進去,這也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了。”
“我今日已上監獄去見了她一麵,後天就是行刑的日子,我本想劫獄將她救出,明珠這個傻瓜,她竟然願意冤死獄中都不跟我走。”
門“吱嘎”一聲打開,明妹走了進來:“蘭芳姑姑,大能哥,我有個辦法,不過你們要幫我瞞過五哥。”
想把明珠救出監獄的人不隻大能一個,程五自從知道明珠要被執刑處決以來,一直在磨刀霍霍,想去劫法場,想這樣做時已置生死於度外,便有些對不住明妹,他在心裏默念著,不管如何,我不能看著明珠去死,明妹,原諒我。
刀在磨刀石上磨得越來越鋒利,雪亮的刀片上幾乎可以清晰的照映出人的影子。
明妹走到程五身後,將頭輕輕靠在程五肩上,一隻手摟在程五的腰上,另一隻手輕輕按在他握著刀的手上,“小五哥,你不要去。”
明亮的刀片上映過明妹的娟秀的臉。
程五將刀放下,轉身握住明妹的手:“明妹,那是我的姐姐,你知道,我不可能看著她去死的。”
“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擔心我麼,你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明妹,人這輩子總是難得求全,對不起了,我走後,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買了好多菜,都是你愛吃的,還有好酒,今晚,你好好陪陪我,好嗎?”
也許,這是最後的晚餐,最後的相聚了,這樣的要求,怎忍讓人拒絕。
程五和明妹把盞共度良宵,隻是酒才喝了兩杯,怎麼就天旋地轉,昏昏欲睡?
明妹將程五扶到床上,看著他沉睡的容顏,默默道:“五哥,對不起,你不能看著明珠姐去死,我也不能看著你去死。”
門外,大能已等待多時。兩人匆匆向菜市口方向走去。
押著明珠的囚車從監獄出發,一路向菜市口行去,多少人頭落地的地方,可惜她的頭也要留在這裏,路上路過永福客棧,客棧還是那個客棧,隻是貼了白色的封條,到了門可羅雀的地步,蘭芳和程五竟然沒在門口,也是,她現在是罪婦,又有什麼可看的呢,但願她的人頭能平息這眾人的憤怒,換來一片藍色的天空一樣的寧靜。
菜市口有些鬧,街口一角搭起了戲台,鑼鼓咚鏘,濃墨重彩咿咿呀呀的唱著”蘇三起解“,搞得這刑場比往日更是熱鬧,文楷坐在台上,皺了皺眉頭,手一揮,讓行刑台附近的官兵們清理街口,將戲台拆掉,驅趕走那些唱戲的人。
誰知那些唱戲的人竟然不情不願,和官兵們鬧做一團。
在這亂哄哄的場麵中,明珠被押解出刑車,走向斷頭台,一撥人流衝過來,她被撞倒在地,口鼻被捂住,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原來大能他們帶著明妹等在附近,隻一倒地的功夫,明妹已替代了明珠,明珠被披上其他衣服裹入人流中送上車。官兵押著明妹繼續走上行刑台,白色的囚服,散亂的頭發,沒有人發現發生了什麼。
人群重新圍攏過去。
時間到,文楷將行刑的簽子投擲在地。
明晃晃的大刀砍了下去。
程五在夢中醒來,看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不由得渾身一哆嗦,“都是明妹誤我。”正要衝出門去,被蘭芳姑姑攔住了。
蘭芳將一顆明珠交給程五,那顆明珠是當初在五鬆坡送給明妹的,她一直隨身攜帶,程五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明妹她——
蘭芳姑姑拍拍程五的肩膀,輕聲道:“明妹是個好孩子,她走了,走得很安詳,她讓我把這顆明珠交給你,讓你守護好這顆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