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呐,大家還是活在當下吧!下周一是犬子東澤的生辰,還望各位賞臉光臨家子的生日宴!”向重年擺擺手,隨從們立即將早已備好的請帖分發到商會各個老板手裏。
崔世瑄麵色難堪,正欲說些什麼。一張生日宴邀請函已遞到了他麵前。
“請吧?崔老兄?”向重年麵帶笑意地望著崔世瑄。
隻見崔世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向重年隻覺好笑。幾經猶豫,崔世瑄還是無可奈何地收下了請帖。世態炎涼,經商之人隻顧及自己眼前的利益,不惜賣國求榮。國難當前,這些所謂的上流社會不想著如何將錢財用在救國之路上,反而尋歡作樂,花費大量資金在一些毫無意義的派對酒宴上。作為上海商會會長,他竟無能無力。崔世瑄深感悲哀,內心沉痛不已。
【上海,百樂門】
百樂門的梳妝間分外的奢侈浮華,特別是為紅牌罌粟獨製的那間,全套的進口歐式家俱,奶白色的家具鑲著華麗的金邊,四角上雕滿了白色小天使,奢華而雅致,落地梳妝鏡前,罌粟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看到黃興進來,並不做聲,自顧自地對著梳妝鏡卸下濃豔嫵媚的妝容。
“下周一東少的生日宴將在向公館舉行,東少特別點名要讓罌粟小姐賞光獻唱,賞金多少不在話下……請帖都已派聽差送來了。罌粟小姐,您看……”
“容我再考慮考慮。”罌粟盈盈起身。不同於以往登台表演時的妖冶豔麗,此時的罌粟穿了一件淺紫色的修身旗袍,那紫色極淡到接近白色,穿在粉黛未施的罌粟身上卻異樣的嫵媚,襯著她臉頰誘人的暈紅,令人心旌搖曳。她那儼如天鵝般的眼眸,偶一流盼,如此甜美;絲柔般、弓樣的眉睫,蔭掩著盈盈的雙瞳。凝脂肌膚透著淡淡紅粉,雙唇如玫瑰花瓣一樣嬌嫩欲滴。
黃興不由得看呆了,一個不著任何粉飾的女人竟能美成這個樣子,就是簡簡單單的舉手投足都仿佛合著韻律,讓人總也看不夠……
可當黃興回過神來,美人哪裏還在他的視線內?他連忙追了出去:“罌粟小姐,我的小姑奶奶。向家我可是萬萬得罪不起啊!您就賞個臉……您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就算天上的星星孫子我也一定給您摘下來…….”
罌粟從百樂門出來,隨手叫了輛黃包車,正欲上車時,敏銳地察覺有一道目光正在投向她。
罌粟抬眼一望,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對街有個熟悉的人正望著她,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的眼神深邃黑沉,望不見底,卻夾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與他的視線碰撞在一起,一切似乎都在那一瞬間靜止了。
所有人前的偽裝,似乎都在與他電光石火的刹那全部瓦解。
她立即垂下眼簾,不再看他。心卻狠狠揪疼了起來。
一向鎮定自若的她竟有些無措,她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重逢,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做好與他重逢的準備……
一分鍾後,她再度抬起美目,望向對街。
他…不在了?
罌粟慌忙地左右張望,人群中卻再無他那卓越奪目的英挺身姿……
為什麼?她以為他……
隨即,罌粟再度苦澀地揚唇一笑。是啊…她如今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又怎麼配的上他?又怎能得到他往昔的溫柔與憐愛呢?
這一夜極漫長,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暗緋色的窗欞,隔出灰褐色的竹影,伴著嘩嘩的風聲,搖曳到令人擔心會突然折斷掉。
屋內燈光昏暗冷清,罌粟的眼睛是閉著的,她的睫毛長而翹,像柄小扇子,在美麗的臉上投出淡淡的陰影。不時的有眼淚從她緊閉的睫毛下滲出來,沿著蒼白的臉頰慢慢滾落到枕頭上。
夜色染著夢魘一般的黑,雨漸漸停下,四下寂靜一片,倦意一陣陣襲來,她蜷著身子,隻覺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一片灰黑,怎麼也抓不到一絲安全感。遙遠處突然閃起一束純白,一個青澀英俊的少年漸漸朝她走來,棱角分明的臉龐上帶著溫柔的笑容,他伸出了白皙修長的手。罌粟情不自禁地伸過手打算緊緊握住,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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