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是個賢良的母親,她立刻起身去廚房,伸手去拿一邊抹布…隨後……她又收回手,隻是在廚房門口靜靜看著。魏正國手忙腳亂,拿了拖把,結果汙跡從一小片,到一大片。如果不是王玲出手攙扶,他可能會滑倒。在謝寧的指導下,王玲將抹布、吸水布、以及溫好的牛奶遞給了魏正國。“沒想到啊,王警官還是個賢妻良母,這位警官真是娶了個好太太~~”
王玲的臉瞬間通紅,如果溫度足夠,也許頭頂正在冒煙。我並不擅長解釋,隻是闡明了同事關係。魏正國訕笑著,連聲道歉。
魏正國抱著嬰兒,顯得小心翼翼,連聲音都放低了一倍的音量。他看著那個孩子,不自覺的笑著。“謝寧是個堅強的女人,曉曉……就是我的大女兒,曉曉她走的時候,最崩潰的,不是她,是我。那段時間,我患了嚴重的憂鬱症,甚至……”他拉開了自己的手臂,手腕處橫著幾條蜈蚣一般的疤。“是謝寧,是謝寧讓我一點點走出來。直到她再次懷孕,險些大出血倒在手術台上,彌留之際,她哭喊的是曉曉的名字。她……真的很堅強。所以,我不信,我不信她會這麼離開我們兩個。”
謝寧就坐在一邊,靜靜的聽。偶爾對著丈夫和嗷嗷待哺的女兒,露出迷人的微笑。這個女人溫婉、沉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怨念。她就好像還活著,還在參與著這個家庭裏的一切。我也相信,她不會選擇離開。但相信,並不意味著就是現實。
當時,謝寧死亡地點是在客廳邊上的廚房。廚房整體狹小,成一人可通行的長方形。按廚房的寬度來說,兩人無法並排。那麼,如果有掙紮的痕跡,那就十分突出了。但當時案發現場的照片顯示,廚房裏的一切都是進而有序的,根本沒有反抗掙紮的痕跡。現場除了謝寧自己的指紋和鞋印以外,沒有第二個人。我借口說有事離開,謝寧看懂了我的手勢,跟著我一起出來。
“當時我正在哄孩子,門鈴響了我就去開門。來的人是……是天使會的社工。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但是經常在天使會裏遇到他。也就讓他進來了,之後我隻覺得耳朵後麵一疼,再然後,就不知道了。”
天使會……是心裏輔導組織的一種。這樣的組織在本市,有二三十個之多。組織的核心作用是幫助災難、事故中失去親人的人們,或者幫助那些失足後又重回社會的人建立信心。這類社會慈善組織通常很隱蔽,為的是保護會員的隱私。除非是會員或者會員推薦,才有可能自由出入這樣的組織。那麼,凶手利用了謝寧的心理,將自己放置在一個幫助、安慰者的角色。在熟悉、接近之後,趁謝寧鬆下戒心後,將其殺害。但問題是,為什麼要選擇謝寧?
通過某種渠道,我們進入了天使會。這個小型心理輔導組織,有三到四十名的固定成員,還有每年百分之五左右的流動會員。如此相對固定的成員,謝寧卻沒有看到那個人。經過秦柯和邱敏的調查後,驚人的相似出現了。所有的死者,都在生前參加過各種心理輔導。總共就有七個之多……
通過謝寧的描述,我的轉述。局裏的速寫師繪製出了一幅畫,畫上是個和善的中年人。體型上也大致有了了解,中等高度,瘦小。說話語氣溫和,行為舉止得當。將畫像掃描後,傳播到這個幾個心理輔導組織裏。
兩個多星期的等待,沒有等到嫌疑人,等到的是又一具屍體。死者,男性,四十五歲,同樣在那場事故中失去了妻子。下顎處有子彈穿透的痕跡,直徑9.00MM也就是0.354英寸,是9MM魯格手槍,美國製造的民用搶。後經過查證,這把槍屬於死者。現場同樣沒有任何掙紮痕跡,除死者外沒有第二人存在痕跡。死者屍體坐在椅子上,身體鬆弛,地上有封遺書。
遺書內容如下:
“自從你離去之後,我的世界就已經毀滅,而現在,在這時間的長河之中,我輾轉、沉溺,直到我選擇脫離。隻有離開這囚牢,我才能再一次見到你……”
在我手中,共有十一份遺書。內容上沒有半點相同,但言辭語氣上,卻出奇的雷同。這些遺書,就像是同一個人,說著不同的事一樣。我將謝寧的遺書,拿給謝寧看。謝寧看後,沉默了一會兒,搖頭。“我不記得我寫過這樣的東西,而且…而且……”即便是筆記再相似,也總有不同。謝寧寫選擇,擇字捺的一筆較長,尾端向上。而這封遺書中,雖然隻出現過一個擇,但卻是中規中矩。
我將謝寧平日書寫的東西加以收集,與她的屍體報告一起交給王玲。屍體報告的照片上,謝寧的耳後有很小的細點,後經證實,是針孔注射後留下的痕跡。至於藥物殘留,也被檢測出一種神經抑製劑。它的作用可對人實施全身麻醉的同時,又讓人的神智保持著清醒。這些,足以將案件從自殺,變為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