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語氣,像是在救贖……”王玲一句無心的話,卻讓我對嫌疑人的作案動機,有了方向。
在心理學上,有這樣一種極端的心理。他們認為,活在這個世間的人都在經受著一種苦難。他們有著使命,就是將這些人從苦難中脫離,他們也堅信自己做得到。那麼,嫌疑人的動機就明確了。
但,因為沒有足以起訴的證據,所以隻能抓現行。必須在他行動之前,找到他下一個目標……
目前為止,我們所能確認的是他的作案範圍。都是那起大型事故中,失去親人的受害者家屬。但,唯一不同的,隻有最初的那一起。第一起的死者叫黃威,是碩士生。遺書中的內容大致上有學業的壓力,也有家庭暴力,還有……學校教授的不正當行為等等。當時這個自殺案件也算廣為人知,那名教授為眾人不恥,最後受不了輿論也同樣選擇自殺謝罪。黃威有著一頭微微的自然卷,五官清秀。這張照片是他在校園裏的生活照,陽光下淺淺的微笑,很像一個人…謝寧描述的…那個嫌疑犯。
黃威有個弟弟,叫黃征。當年黃威跳樓自殺時,他的弟弟也在樓頂。
很快,多個心裏輔導機構裏傳來了消息,幾乎每一個,黃征都去過。而且,他分享的故事,都是同一個。
兩天後,我們出現在天使會的會場內。安逸的音樂,舒適的座椅,以及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善意微笑,讓我有些不自在。我走進會場後,選擇了最尾端的座位。一個年輕人,穿著時髦,留著中長的馬尾,耳朵上有四五對耳環。他慢慢的走上台,躊躇著,輕聲問了句好。一個支離破碎的家,產生了一個放浪不羈、毒癮嚴重的青年。台下給予的,是一般人給不了的寬容和尊重。幾乎每個人的眼神裏,都充滿著一種關愛。除了……一個人。
黃征就坐在我的身邊,他的眼睛裏有一種關愛,但過了頭。這份關愛,並沒有投向台上的人,而是在一邊沉默的一位中年女子。會議結束後,他就跟著這位中年女子一起出了大門。我通過短信,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秦柯和邱敏,跟在黃征的身後。
黃征走的不緊不慢,停留在自己的車前,似乎是在查看引擎。之後他坐在地上,等著那個中年女子開車來到他麵前。因為距離的關係,我無法聽清他們之間的談話,但很快,那名中年女子就邀請他上車了。
夜晚是屬於黑暗的,所以任何一點亮光,都會十分突兀。駕駛室裏,有一個光點,冷冷撕裂夜幕,那是一種金屬的光點。忽然之間,車輛急速轉彎,撞上了一邊的鐵欄。我跑上前,從車裏將中年女子拽出,她的耳後有個小孔,血從孔裏溢了出來,意識還算清醒。而那名嫌疑人,已經昏死過去。
之後,那名中年女子被送往醫院,經檢測,她體內確實含有神經抑製劑的成分。目前已經清醒,沒有大礙。而犯罪嫌疑人,由於巨大的撞擊力,從後座直接摔出擋風玻璃,腦部撞擊鐵欄,造成顱腦損傷,再也不會醒來了。在他隨身攜帶的包裏,發現了針筒、紙張和書寫筆。以外的是,包裏還有數十封信件,都是中年女子丟失的。人的筆跡雖然很難模仿,但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隻要得到大約八百到一千字左右的參考,都可以模仿出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筆跡。如果專注於日常用字練習的話,就可以模仿出百分之八十。如今,筆跡謎題也被解開了……
因為嫌疑人黃征已死,所以這些案子就算結案了。我轉身,打算離開醫院時,白色冰冷的大門裏浮現出一個人影。溫和、文雅的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痛苦是需要被終結的,你們誰……都阻止不了我!”瘋狂的大笑聲中,黃征從我眼前消失。
之後,經過調查,現實擺在了我們眼前。黃威,並非自殺。而是由自己的親弟弟,推下樓的。那封遺書,也是黃征偽造的。當時,他隻有十六歲。
“這個世界是肮髒的,所有肮髒的靈魂都在痛苦掙紮,而終有一日,聖潔的天使會消去我的痛苦,隻有離開這樣的苦難,我才會去往更美好的天堂。”這是黃征偽造遺書上的話,也許是寫給他的哥哥,又或者是寫給他自己。但事實究竟如何?我已經不得而知。除非,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再一次遇見黃征。
這個案子在上午十二點被封箱入庫,而第二起案件就在十二點零五分,隨著手機鈴聲打散了我的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