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3)

殯儀館總在轉涼的季節顯得生意紅火,我站在停屍房內,打量著大約幾百個長方格。隨後將視線回到我眼前,這具被白色塑料布包裹著的屍體上。工作人員將白布一層層解開,發出特有的聲響。我張了張嘴,呼出一口白氣,這裏的溫度保持在零下四至五度左右,防止屍體腐化。

白布全部被掀開之後,展露出的是一具男性的屍體。身高在一米七九到一米八一之間,體重八十至八十五公斤。二頭肌和腹肌明顯,整體肌肉分布均勻,體型健碩。屍體體檢報告上注明,左側胸腔第三第四根骨折,其間有五至七厘米的傷口,形狀扁平,兩段有略微尖口。凶器是一把長約二十厘米的尖刀,死因是心髒挫傷繼發外傷性心肌梗死。由於進行過屍體解剖,所以屍體胸腔部分呈現一個Y字形傷口,已經用線加以縫合。凶器上除了死者自己的指紋以外,沒有其他指紋。死者遺留物品有遺書,其鄰居和同居人證實,死者死前一到兩周有抑鬱症輕生症狀。

我回到公司,翻閱著手裏的檔案。這一次委托人是死者的弟弟,叫瞿國順。死者名叫瞿國昌,年三十六歲,是退役軍人,在部隊生活了四年。瞿國順,三十歲,是電腦工程師。兄弟兩人的父母已經過世,兩人居住在不同的城市,瞿國順三天前回到這裏,得知哥哥死亡的消息後,對一名女子提起訴訟,要求其將哥哥在城北的一套別墅歸還。這名女子就是瞿國昌的同居人,也是他的戀人,叫歐雅。歐雅,二十七歲,無工作無經濟來源。與瞿國昌交往四年,兩人無結婚意願。

邱敏奪過檔案,將兩張A4紙丟到我桌子上,上麵寫著辭職報告。“娜迦不肯跟我走,我也就不在你這兒耗時間了。今天我就走,回頭空了找你吃飯……”她的手溫暖,掐了我的臉“要微笑說再見啊!”然後,她就風風火火的走了。

我目送她到門口,繼續埋首於工作。據歐雅的說法,死者在一至兩個星期內,有抑鬱症和輕生的表現。而瞿國順則表示死者軍人出身,意誌力堅強,個性開朗健談,藏不住心事。不可能有抑鬱症或者任何輕生的念頭…證物袋裏,有一封死者留下的遺書。除了一些奇怪的用語以外,還表明要將自己唯一的一套別墅贈送給歐雅。遺書的筆記經鑒定,確實是死者的。隻不過這些字看起來歪歪扭扭,語句不通順,沒有條理,證明死者寫這封遺書的時候,可能神智並不清晰。

抑鬱症又稱抑鬱障礙,以顯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為主要臨床特征,是心境障礙的主要類型。臨床可見心境低落與其處境不相稱,情緒的消沉可以從悶悶不樂到悲痛欲絕,自卑抑鬱,甚至悲觀厭世,可有自殺企圖或行為;甚至發生木僵;部分病例有明顯的焦慮和運動性激越;嚴重者可出現幻覺、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狀。我翻閱了死者的病史,以及其家族史,沒有遺傳。

電話中與歐雅進行溝通,她的語氣平穩,沒有過多起伏,將一位心理醫師的住址給了我。從心理醫師的敘述和記錄中,死者大約在死前第三個星期,第一次前來就診,就診過程中出現厭世、悲觀、以及自殺企圖。我聽了死者和心理醫師之間的談話,死者的情緒一直處於消極不穩定狀態。甚至有部分,是死者對於自己死後的規劃。心理醫師回憶死者時,顯得有些疑惑“第一次來的時候,他還隻是心境低落,經過交談和溝通,很快就恢複了。第二次就嚴重了……往後就一次比一次嚴重,直到開始給他配藥,依舊沒有任何好轉。這很難理解……也許跟什麼其他因素有關。”

在做心理治療時,死者曾畫過一幅畫,是在半催眠狀態下畫的。繪畫主體呈現暗色調,用力不勻,勉強能看出有人型。根據畫麵的整體比例和位置來看,應該是個孩子。畫麵裏有樹木和溪水,以及一個孩子的背影。心理學上來說,畫麵出現暗色係,表明有悲觀或者哀傷的情緒,而出現樹木、溪水等一類物體,表明心中有強烈的愧疚或者存留有希望。就比如讓孩子畫畫,畫麵裏百分之八十左右會出現樹木和溪水。死者感到愧疚的,應該就是畫麵中的孩子。因為這幅畫整體有偏差,而且孩子隻是一個黑灰色的影子,無法判斷身份。

我調查了死者在部隊的情況,得到了一份部隊評估報告。死者服兵役期間,表現良好,無任何不良記錄。詢問了委托人,他也沒有任何頭緒。我離開公司驅車前往歐雅的住處,獨棟獨院的別墅。歐雅開門後,就坐在沙發上。她的目光,並不友善。她的五官精致,膚色白皙,一頭淺棕色長卷發嫵媚嬌俏,身穿一條玫紅色絲質睡袍。我回憶起檔案中關於她的資料,二十七歲本科學曆,畢業於某師範大學。“你來這裏是為了找我害死國昌的證據麼?勸你別白費心機了!”我將畫遞給她,她用兩根手指捏著,神情裏表現出厭惡“這什麼鬼東西,我沒見過!”隨後,順手丟在地上。我彎腰下去,想要將畫撿起,卻看見沙發下有一粒膠囊狀的藥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