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3)

王剛再一次出現在庭審,是因為他個人的債務問題。而我隻是將庭審重點,引向他個人資產清單上,麵對幾筆無法解釋的明細,王剛選擇沉默。沉默引起辯方律師的不滿,於是法院開始徹查王剛的私人賬目。他對於我,不免有些咬牙切齒“你是哪根筋不對了,就算那個張琴再怎麼樣,她都已經死了,你犯得著為個死人跟我翻臉麼?別忘了,當初,你也有份的!”

我沉默,並不表示其他人也會沉默。“當初他錯了,現在糾正錯誤呢,你要是沒事,你慌什麼。小心大半夜,鬼敲門!”邱敏一副正氣淩然的摸樣,讓王剛無言以對。不過,張琴確實在他家沒錯,也不算嚇唬他。

徹查私人賬目,目的在於尋找更多證據。通過銀行卡、提款機往來彙款記錄,和信用卡明細,逐一核對排查,有三四萬的款項下落不明。張琴已死,雖然她的賬戶都已經撤銷,但依然有跡可循。張琴在外地有個姐姐,她姐姐的賬目裏,有過幾次不大不小的彙款,總數相加,與那三四萬的款項基本吻合。她姐姐給出的回答,是張琴在這邊發了財,每個月往家裏寄的生活費。她姐姐並不知道,張琴的狀況,當然也不知道她懷孕的事。直到我們通知她時,她還不清楚張琴已經死亡。她姐姐在今天下午來到公司,悲憤之餘,將一封信件交到我的手上,這是她今天早上才收到的,還沒來得及看。

暗黃色信封上有娟秀的筆記,這是我所見過為數不多的好字。將信封打開,裏麵是兩頁紙。信上並沒有提到張琴的生活狀況,也沒有提及有關感情方麵的事,隻是在信的結尾,提到了幾句“這兩天,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也許……也許是我想多了。要是我出事了,姐你就替我照顧家裏邊,爸媽就拜托你了…”寫信的時間是在兩個星期以前。正好應了房東的話,張琴的病是從那時開始惡化。人的預感往往有一定事實依據,即便很細小,張琴如果是從那時開始有所察覺,那麼她就一定是注意到了什麼。信封的背後,有一組很小很小的數字。79496……毫無頭緒的五個數字,張琴的姐姐也不知道這代表什麼。

再次來到張琴的房間,我站在屋子的正中,觀察著。邱敏拿著一個黑紅色的吊墜,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張琴的化妝台,麵上雜亂不堪,化妝台右側放著很多衣物。我忽然停住了視線,張琴的房間整體淩亂,自從張琴死後,這個房間幾乎無人踏足。從房間整體來看,張琴並不是個很喜歡整理的人。這堆衣物以顏色作為區分,左邊一堆有十二件,右邊也是。對稱…對稱的習慣似乎是王剛的。我隔著紙巾,拿了幾件衣服。經過技術部門的檢驗,衣物上有王剛的指紋。如果監控隻能證明他去過,那麼這些指紋足以證明他們的關係不淺。

於是,我向警方報案。王剛原本就是醫科大學畢業,經營著一家醫藥企業。一個醫藥企業的經營者,去別家藥店買藥……王剛丟棄的藥單上,有幾種藥物,混合使用,可以致人死亡。但卻無法證明,因為這些藥物在身體裏不會有任何遺留。王剛做到這件事,很容易。即便是現有的證據,也僅僅證實王剛和張琴的關係不淺。如果有辦法做親子鑒定,那麼王剛就有了殺人動機。但……鬼胎……還有那個數字,代表什麼?

警方因為我所給出的證據,勉強立案,如果給不出進一步的證據,四十八小時後,就會撤銷立案。我所有的時間,隻有兩天。王剛被當做嫌疑人拘留,警方也給出了搜查令。翌日,我再一次來到他的家,沒有帶娜迦和邱敏。張琴貼在房頂上,脖子扭曲著一個不合理的弧度“去死!”她的速度很快,在牆上像蜘蛛一樣爬行,來到我麵前。她的手纖細、修長,因為異常蒼白,看起來有種別樣的美感。我還未來得及開口,她的手,整個沒入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僵硬起來,血從傷口滾了出來,順著她冰冷的手臂,蜿蜒。疼痛一點點升了上來,體溫順著血液被帶走,五髒六腑像是被絞在一起,喉嚨裏翻湧了一股腥甜。我不禁咳嗽了一聲,視線裏隻見她瘋狂的笑“死了,死了!!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她的手從我身體裏拔出,我能看見血液飛濺的弧度,它們落到地上,豔紅。我不禁跌坐到地上,手上是自己的血。很快,她的笑容就僵持住了“你是什麼?你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這樣?!”傷口正在愈合,很慢,身體很冷,腹部的創口,皮肉撕扯翻滾。狂怒之下,她撕開了我的胸腔,死死握住我的心髒,所有的呼吸都漸漸停滯,我能感覺到肺部的萎縮,腦子裏開始傳來雜音。心髒驟然收緊,我失去意識……

醒來時,身體的疼痛依舊。心髒在呼吸時,會傳來明顯的抽痛。顱內由於短暫高壓,讓我出現失聰現象。張琴坐在客廳沙發上,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很久,耳朵才傳來這個世界的聲響。她見我站起來,也沒了反應,她的心緒平了下來“你……算了,現在這樣的結果,也算是我咎由自取。你來這裏做什麼?”我將那封信拿給她,她不接,淚掉在了信封上,很重。“姐知道了……?”我點頭。“……你想做什麼?”我將信封上的數字指給她看,她也沒能想起來。“不知道,真的不記得了,可能當時隻是隨手記了,真的想不起來…”我……有些失望。臨走時,她忽然拉住了我“等等,五位數,五位數可能是保險箱的密碼,是我和王剛在一起時,他告訴我的密碼。可我不知道保險箱在哪兒,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麼……也許,他早就換過密碼了。你……現在,是在幫我麼?彌補過錯?”麵對她的輕笑,我無言。她的麵容緩和下來,低下頭,聲音細小,可砸在了我的心上。“難道,還能讓我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