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動失火(1 / 2)

男耕女織的時代,窮苦的百姓從來就沒有可以休閑的時候,必須要從年頭忙到年尾,收了麥、黍、豆等糧食,交了租稅後,還要挖野菜,抗饑餓。婦女除了操持家務,相夫教子,更要沒完沒了地織布。張金仁不想讓妻子整天耗費在織布機上,怕她的身體吃不消。還好,張金仁可以每隔半個多月就去城裏賣一次藥材,多一份收入,勉強維持著家中的生計。

話說曹州城中的變化也是很微妙的。先是城中的妙齡女子們越來越醜了,偶爾有幾位身材曼妙的,一個回眸,那滿臉鬼畫符似的妝容和舉止,差點就把張金仁嚇得跌爬在地。“真是活見鬼了,都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難道又以醜為美了?”

張金仁漸漸就習慣了。小張齊賢已經可以叫爹叫娘了,張金仁顧家心重,隻要這些瑣事與自己無關,更不會去主動招惹。

當然了,也有值得高興的事情,前些日子,朝廷在曹州新設威信節度,由皇子石延寶擔任此要職。這位皇子年青,經過張崇一番忽悠,居然愛上了鬥雞這門藝術。然後,張金仁巧妙地給皇子傳遞了一個信息——張裏正是訓練鬥雞的行家裏手。於是,張裏正很順利地從獄中脫身出來,住進了節度使的府邸。雖然張裏正還不能隨便走動,更見不到外人,算是軟禁吧,可終歸是逃過了牢獄之災的。

籠罩在張氏一族頭上的陰霾,逐漸消散了些許。

這一日,張金仁又背了藥材進城。與之前不一樣,一路上但凡遇到而立、不惑或者知天命的漢子,都是清一色的修去了胡須。張金仁很是奇怪,終於在城外停住了腳步,尋了一處茶棚歇息下來。張金仁捋了捋蓄養多年的胡須,靜靜地坐定了,心中猶豫著是剪了呢,還是繼續留著。

茶棚夥計裂著嘴,托了一個篾盤,走到張金仁身旁,笑道:“客官,要修胡須吧?”夥計遞過一碗茶,又將一把剃刀和一麵銅鏡放到桌上。

張金仁睜眼瞧了瞧這位夥計,隻見他穿著灰色的上襦長褲,頭裹軟巾,腰間係一條汗巾,腳穿一雙草鞋。這一身裝扮明顯就是一個賣茶人。

張金仁回道:“夥計,你這不是賣茶的嘛,怎麼還幹著剃頭匠的活了?”

夥計伸手摸了一下沒須的下巴,說:“客官可不要打趣,現在這曹州城裏,那是留須不留命,要命就得把這個刮了。”

“怎麼說?”

“還不是那位官爺看不慣別人捋胡須,就著手下抓了去,拿燒紅的鐵條子燙一個腸穿肚爛。嘖嘖,臨死時的模樣真是慘不忍睹。”

張金仁聽完,不由分說,迅速將胡須剃幹淨了。

夥計彎下腰,繼續小聲地說話:“還有,那位死了兒子以後,搶了好幾個良家閨女回去當小妾。害怕的人家,要麼把閨女關在家中,要麼就打扮得越醜越好。”

“這事我也聽說了,隻是那模樣,也夠嚇人的。”

“誰說不是呢,特別是天黑……”夥計雙手一攤,還想繼續攀談,恰巧又來了一位路人喝茶,夥計隻好結束了談話,過去招呼生意了。

張金仁摸著生涼的、剛剛剃了胡須的下巴,心想這張蟲兒又在作怪了,果然是惡人的悲哀永遠不會轉化為善行。隨著時間的無情飛逝,失子之痛逐漸煙消雲散,張蟲兒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