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恩低頭不語，許久，說道：“哥，我支持你。家中有我孝敬父母，你自然不用擔心。倘若你闖出點名堂來，我們也會跟著沾光。”
兄弟二人又繼續聊著家中的事情，直到星空璀璨。這次談話，應該是兄弟二人最後一次交心，數日後，張懷信沒有與族人們告別，悄悄地走了。
……
張懷信的出走，讓張金仁黯然了許久。其實張金仁心中也有意鼓勵張懷信出去闖闖的，但是一旦人真的走了，心中的不舍之情卻油然而生。隻有當小張齊賢爬來爬去，呀呀地叫著不知什麼語言的時候，張金仁才會露出笑容。還有兒子昭度，除了平常幫家裏做些家務、照顧弟弟，張金仁還給他安排了一些學業。張金仁覺得，身在孔孟的故鄉，就算是個泥腿子，就算天下大亂，綱常崩塌，先賢的書籍終究是不能放下的，沒有了教書先生，學業的進度可以慢一點，但不能徹底丟棄不學了。
張金仁從破舊的書架中翻出一本破舊的手抄本《說文解字》，交給張昭度，吩咐道：“兒啊，這本書你先讀一讀，不認識的字也就都認識了。”
張昭度接過書，問：“那我可以教弟弟寫名字嗎？”
張金仁笑道：“你若能教，那就教一教吧。”小張齊賢才出生幾個月，不會走路，不會說話，又怎麼教他讀書識字呢。張金仁轉念又道：“昭度，你可別把毛筆、墨汁弄到弟弟身上，把他畫成個大貓臉，否則老子揍扁你！”
“我才不會那麼無聊呢。”張昭度吐了吐舌頭，跑開了。
妻子孫氏抱起張齊賢，目光落在張金仁的臉上，說：“大的先別管了，你還是顧著這位小祖宗吧。這孩兒最近特別能喝奶，可是……”孫氏麵露羞色，“這該如何是好？”
母親奶水不足，張家又請不起奶娘，這事還真是難住了張金仁。
“這該如何是好呢！”張金仁撓了撓腦袋，看著日漸消瘦的妻子，心中明白，這奶水不足，不是孩子食量增大了，而是母親的營養跟不上。一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飯，一般的大人足以保命了，但是，對於一個哺乳期的母親來說，顧得了自己，卻顧不了孩兒。
“那麼，我去采些豆蟬，可以吧？”張金仁征求著妻子的意見。
“那種生在豆葉上的大青蟲？”
張金仁微微點頭，心中嘀咕著，若是妻子忍不住發飆起來，該如何言語，如何規勸。畢竟以蟲子為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抗惡心能力的。
孫氏抱緊懷中的孩兒，神情堅定地說：“隨便吧，多捉一些回來，隻要不餓著孩兒，其他都無所謂了。”
張金仁鼻尖一酸，上前撫慰著妻子，輕聲說道：“我隔天拿些鄆半夏、地黃、天麻到曹州城中賣些錢，再買些肉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