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夜話官場二三事(1 / 1)

石熙載到任後,將工作做的風生水起。有此一員猛將在潭州坐陣,倒是為張齊賢省了不少麻煩事情。轉運使崔憲、轉運副使許奇似乎消失掉了,很少到衡州境內公幹。還有,趙普的兒子趙承宗在潭州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

前幾日,趙承宗捎了一封信過來,與張齊賢同敘了一些洛陽舊事。張齊賢讀完信,倒是油然地生出一股思鄉之情。張齊賢品味著心中漸漸濃鬱起來的故鄉情結,反而苦笑一聲,起身站到院落中,舉目望向夜空中的皓魄。

恰巧衡州城中的報更聲響起,聽著聲音,確定已是夜半四更時分。張齊賢自小就知道,他並非出生於洛陽,而是千裏之外的曹州,洛陽隻能算是第二故鄉。若不是那時候天下大亂,烽火不休,他也不會隨著父母兄弟,不遠千裏,遠離故鄉,流落到了洛陽。

“官人,你在哪?”一個女人的聲音。

崔姑從睡夢中醒來,感覺口渴,伸手一摸床榻,沒有摸到張齊賢,便張口叫了起來。自從上次出了毒水果的事情後,崔姑就有些缺乏安全感,平常的飲食、起居都要特別注意。

張齊賢趕緊回到房中,將崔姑扶到床上,“夫人,你挺著個大肚子,別下床了。”

“我口渴了,這幾日熱的很,有些睡不好呢。”

“好,好,我給你倒杯水。”張齊賢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發現茶壺空了,隨即扭頭道:“這個綠華真是粗心,也不知道睡前把水灌滿了。你先躺一下,我去去就回。”

張齊賢抱著茶壺,打了一壺開水回來,“等茶水涼一下再喝,我給你扇扇。”說著,拿起一把蒲扇,扇了起來。

崔姑躺在床上,扭頭問道:“官人,你剛才有心事嗎?”

張齊賢說:“今天收到潭州趙通判的信,讀了後有些感懷。”

“趙普趙宰相的兒子嗎?”崔姑說:“他真是可憐呢。”

“可憐?夫人,你這話從何說起呢?”

崔姑說:“當年,趙承宗在洛陽時,也是一個翩翩少年郎,本心不想當官,全怪他那個宰相老爹,硬生生把他逼入了仕途。本來吧,他好好的當官,也沒什麼,還是怪他老爹,一旦罷相,就把他也連累了。”

“學而優則仕。”張齊賢說:“我們這些讀書人,無論貧窮富貴,唯一的正途,恐怕就是考個功名,‘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嘛。”

崔姑不以為然,說:“我本來也是這麼以為的,可最近你遇到的那個轉運使,真讓人惡心。對了,最近這幾日好像消停了不少,是不是……”

“沒什麼,就是朝廷新委任了一個潭州知州,鄭知州又帶兵過去幫忙圍剿梅山洞蠻,所以州衙中才安靜了不少。”張齊賢本想把刺客的下場說給崔姑聽,轉念一想,那樣的場景太過於血腥,還是不說為好。

“一個知州能有多大權力呀,能調動另一個州的知州?還把堂堂的荊湖南路的轉運使唬住了麼?”崔姑更加不解了。

張齊賢解釋道:“這是官場中的微妙關係,挺複雜的,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

“唉!”崔姑突然歎了口氣,說:“官人,自從你入了仕途,人也變得複雜了。”

“有嗎?我還是那個我,沒變的。”張齊賢乘機拿過茶壺,倒了一杯水,說:“來,夫人,喝口水吧。”

崔姑接過,一口飲下。

崔姑有些神經兮兮地抓住張齊賢的手,說:“官人,以後我們的孩子可不能像趙承宗那樣,唔,先是你不要像趙普宰相那樣。”

“這可難了,我可是一個想當宰相的人。”張齊賢在崔姑麵前,故意暴露了一下自己的誌向,“以前我在李肅公府上當門客的時候,他給我相過麵,就料定我有當宰相的命。”

“哼,你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崔姑一咬牙,說:“我今後一定要好好教育信兒、誨兒,讓他倆學會獨立,不然被你連累死。”

張齊賢不知崔姑的話是否合適,“夫人,你這是不講理了,信兒、誨兒一直把我當成偶像呢,你要是那樣教他們,可就是徒然給家裏製造矛盾,我可能就做不到‘齊家’了。”

“你管不著。”崔姑捂著耳朵,不聽張齊賢嘮叨,“我還要喝水。”

張齊賢含著笑,搖了搖腦袋,又替崔姑倒了一杯水。

張齊賢重新躺在床上,合眼睡下了。雖是閉了雙眼,心中則一直想著如何才能建功立業,希望早日出頭。衡州太過於偏遠,若沒有做出那麼一點業績,定然無法高升了。張齊賢又想起呂蒙正、溫仲舒前幾日的來信,他倆似乎在官場上混的很是得意,特別是呂蒙正,應該很快就會升官了,也許會從地方官員直接升遷為京朝官呢。張齊賢再反觀自己,眼下最頭痛的問題,恐怕也不是弄些什麼業績,而是要想辦法,如何把頂頭上司,也就是轉運使快點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