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大,原名許正,當他再次與張齊賢四目相對時,不等問話,便跪拜在地,失了主魂。張齊賢親自審問,許正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很快就將其中的千絲萬縷給審了出來。張齊賢又命蘇廷平把往年相關的公文、誌文記載全部找出來,兩相對照,再次印證了審問的內容確有其事。
“這事說不定關係到衡陽監李令詢,運送錢幣的綱船第一個就是經過他的手。綱船上裝了多少錢幣、裝了什麼,由何人押送,何時開始押運,李令詢都是第一責任人。”張齊賢開始搜索懷疑的對象,“不過,綱船上的錢幣是在半路上被人做了手腳,以李令詢大人的權力,恐怕是做不到的。”若沒有確鑿的證據,張齊賢認為也不能隨意懷疑、揣測同僚。
“綱船自衡陽監運出後,到達衡州境內,剛好是半夜時分,綱船上的某人乘著夜色將裝錢幣的木箱扔入水中,然後由一群假冒漁民的人打撈上岸,再送到江市中藏匿。”張齊賢根據口供,將偷盜朝廷錢幣的過來梳理出來,“最後一步,由衡州城瓦肆中的人以購買貨物為由,把錢幣運到城中,瓦肆人龍混雜,且又喜晚上經營,是最適合分散攜帶錢幣的一個窩點。如此頗為周折的、縝密的安排,定是朝廷中人監守自盜,內鬼所為了。”
鄭鹹熙扇著扇子,說:“湘水多巨潭險石,綱船難行,這是事實。綱船偶有失事,丟失貨物,這也不假。怪就怪在有人把綱船的偶有失事當成了機遇,膽大妄為,乘機撈取好處,還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也是奇事一樁。若不是他們內部的人因為貪心而起了衝突,張大人你又以自己為誘餌,逼著他們犯錯,這事還真不知何時會大白於天下。”
“以本官推測,他們在江市之前就出現了紕漏,為了掩飾過錯,才想拿梅山洞蠻當成替罪羊。”張齊賢接著分析,並詢問鄭鹹熙:“你說說看,到底是何人所為呢?”
鄭鹹熙收了扇子,說:“肯定不是你我這樣的州官能做的,先不論是何人所為,恐怕你我要麵對下屬如何應對上司的難題了。”
張齊賢說:“治國理政,講究一個上下有別,尊卑有序,這個道理自然不假,隻是,明知朝廷中有了禍害而無動於衷,豈不是助紂為虐,與歹人同流合汙了嘛。”
“那麼……你我必須將此事上報朝廷了。”鄭鹹熙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張齊賢一拍桌子,說:“必定要上報朝廷,為了謹慎起見,上報的文書必須多寫一封,一明一暗,以防不測。”
“張大人考慮周到,該是如此的。”鄭鹹熙思忖片刻,說:“張大人寫奏折時,最好不要寫的太過於明確,點到為止。依本官看,以梅山洞蠻為突破口,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張齊賢明白鄭鹹熙的意思,“隻是,怕是要讓朱侗大人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