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了王海,我仰麵躺在床上,自顧自的掏出煙來點上吸著。我不知道王海走出去的時候是什麼表情,隻是聽見門關上的聲音很小。王海走後我心裏五味雜陳的,感覺一陣一陣的惡心,這一年多的事情,交織在一起扭成巨大的黑影,在我的頭腦中滾來滾去,讓我頭痛欲裂,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零星的槍聲傳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對麵上山之字形的火把在槍響之後散開了,三三兩兩的向槍聲所在的方向快速運動著。本來一個受了傷正在恢複期的人並沒有那麼好的體力,但是那個晚上我卻沒有睡意。看著火光轉過幾道彎後,向著山後而去,我抬頭對央金說:“我知道他們要去哪裏?”央金不解的看著我。我就將答案告訴了她。我說:“他們要去噶共的方向,那個方向設置了卡哨,有三個人,一個人的背部受了傷,一個人的大腿受了傷,另一個人是胳膊受了傷。”
當我說完這些,央金用一種近乎驚恐的眼神看著我。我沒有任何表情,那個樣子看上去一定很傻,但是我真的看到了槍響時的情況。普草是在後部的山中下來的,他下來的時候,那三個根本沒有覺察。他們和前一天夜裏一樣在夜色中喝著青稞酒,或許是天氣又較前一日冷了許多,或許是這種毫無目的的堅守讓他們感覺到太過於無聊,總之他們喝了太多的酒,以至於普草從身後的山林中出來的時候,他們沒有一絲感覺。
普草是在距離他們三十步遠的地方開的槍,第一聲槍響過後,其中的一人背部中槍,他隻是輕微的哼了一聲就栽倒在雪地裏。其它兩個人聽到槍聲,其中一個下意識的向後跑去。這時第二聲槍聲響起,那個人腿上一熱便倒在了雪地裏。剩下的一個人看似情形不妙就地一滾,落進一個雪坑,端著槍瞄準了普草,並且迅速的點上引信,火光閃過,端槍的手猛地一個顫抖,槍脫手了,那人痛苦的捂著胳膊。遂即脫手而出的槍,在旋轉中將一團怒火,衝向了沉沉黑夜,在空洞的天空中散出一朵紅花,紅花進而轉白,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通往噶共的路上悄無聲息,隻有普草雙足踩踏在雪地上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普草走遠後我便什麼也看不見了,眼前重又回到一片黑暗,慢慢的拉近,我看見油燈的光亮,接著看清了央金明亮的眼睛,正當我陶醉在少女麵上的紅暈時黑暗再次襲來,之後眼睛火辣辣的,我想閉上眼睛,卻怎麼也閉不上,感覺眼瞼的周圍鑄著一層厚厚的鐵。
第二天代森頭人帶來了確切的消息,昨夜確實有三個族人倒在了普草的槍口之下,正如我所說的一樣,一個是背部中槍,一個是腿,一個是胳膊。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和央金的臉上都布滿了驚異的表情,隻是我的眼睛火辣辣的症狀還沒有消失,依然閉不上眼睛。我驚異於為什麼我會在槍響的時候突然看見了整個現場的情況,而央金驚異於為什麼我能如此準確的預言。但是我之前已經告訴過她了,那些的確是我所看到的。
嘉祥活佛來的時候,大概是午後,那個時候正好是我表現的傻子一般的時候,我呆呆癡癡的望著眾人。嘉祥活佛將帶著念珠的手,遮在我的眼前,就如同勸諫一雙不肯瞑目的死人的眼睛。他的手在我的眼睛上離開的時候,我感覺到三顆形如彈丸冰冷如鐵的東西從我眼睛裏滾落,眼睛裏火辣辣的感覺完全消失了,我試著眨了眨眼,眼瞼周圍的生鐵的感覺也消失了。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嘉祥活佛麵上的表情顯得輕鬆中有些疲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笑著將手中的念珠交到我手上說:“雲,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子彈上的和火藥中的咒語已經解除了。這是在那三個人身體中取出的,和你體內的一樣,也是受過詛咒的,我做過法已經將加持在其上的邪惡咒語化解了。但是槍上的咒語是化解不了的,普草已經叛逃到噶共,那槍一時是找不到的,不過我已經對槍進行了詛咒,如果再發射子彈,持槍者會遭受如同螞蟻咬食的痛苦。”
我仔細看了看,一串念珠中確有三個無論從顏色和質地上都和其它的大不相同。央金也趕忙從我手中拿過念珠仔細驗看著。
雖然此刻眼睛上不適的感覺消除了,但是縈繞在我心裏的關於,為什麼我能看到普草是如何出逃,又是如何開槍打傷三人的原因還不明確,還有就是,普草為什麼要在離開村子時傷害自己的同胞呢?這一點我也是想不通。不明確就不明確吧!反正我的腦子還是處在槍響後的混亂中,估計一時還不能恢複到從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