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燒刀舔火(2 / 3)

門——咣當一聲開了!

終於有大夫出來了!

王天鬼魅般的身影便射向了,那一團白光。

“大夫!我弟弟怎麼樣了?”

“你們誰是家屬?”大夫看都沒有看王天一眼,朝著走廊裏喊著。

“我是!”王天用乞求的眼光看著大夫。

“你進來吧!”大夫淡漠的說。

王天走進去的時候,我看見那種親情牽扯的不安,從心頭一下墜落到腳上,使得腳步顯得異常沉重,仿佛是去見證死亡……

咯吱一聲是那樣的輕,但是我還是聽出是門開的聲音。王天從泛著巨大白光的門內走出,如同地獄走出的野鬼一般,使得本來就很白皙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樣子十分嚇人,頭發一叢一叢豎起,如同受了很深的驚嚇!他搖搖欲墜的走了兩步,血從鼻孔和嘴角一點一點的滲出……

我們趕緊上去把他扶了過來。

王天跪在地上一把抱住馬軍,哭道:“我弟弟的腿子沒了!是我!是我簽的字!啊——”

我也跪了下來抱著王天的頭,他的眼淚流在我的臉上,是冰冷冰冷的。

“天哥,你怎麼能這麼做?王海以後要怎麼辦?他不能沒有腿子的……”

“你以為我想啊?你給我滾……”王天痛苦的大聲嚎叫,一邊用手無力的撕扯著頭發。

“天哥,我們不能這麼做!”我也大聲喊著,“我一定要把王海的腿子救回來!”

“天哥就讓我試試吧?我們不能這麼自私,我懂得收法,你就讓我試試吧?”我跪在地上求著王天。

王天抬起頭,看著我,如同看見一線天光。

“春雷你去把我車的座子拆了,我們不能讓王海沒有腿子。”王天痛苦的說著。

我們三個人衝進手術室的時候,醫生已經在王海的腿上,做好了切割前的最後準備,藍色的線都打好了!

王天說:“大夫我們不切了,我們要走!”

戴眼鏡的大夫,大聲責備道:“你們這些家屬,簡直在胡鬧,一陣要切一陣又不讓切啦?你們到底要怎麼辦?出了事我們可不負責。”

在大夫的訓斥聲中,我們將王海推出了手術室,醫生手中緊緊捏著電鋸,看著我們將王海推走,一句話也沒說。

王天開著車,一路飛奔,我和春雷抓著王海的手,馬軍坐著副駕駛的位置,一聲不吭,眼睛一直盯著前方。

車子在外公的窯洞外停下來,我們趕緊將王海抬到土炕上,我點起油燈,洞中亮起一種神秘的光芒。燈放在床頭,光線籠罩著王海。布置好一切後,我讓王天和馬軍侯在窯洞外。

我看見王海睜開了眼睛眨了眨算是給我打著招呼,然後就一動不動的記錄的眼前發生的一切。……

三天之後王海從昏迷中醒來,半個月後他能受人扶著倚著牆坐上一會兒。

上山後的第二十天,那天王海心情很好,靠在牆上給我們講著他所看見的情形。

燈亮起來的時候我感覺到冰冷的四肢開始暖和起來,暗暗的窯壁上模糊的映著兩個人影,一個是三兒還有一個是誰的我看不清楚,但是不像馬軍和我哥的。那個影子,紅彤彤的中間淡淡的發著金光,如同一個跳動的火球。

我說:那是佛的影子。王海說:可能是吧!我說:那一定是。王海說:請不要打斷我好嗎?我屏住呼吸靜靜聽他講著。

隨著溫度的上升,我的靈魂也溫暖起來,在那火球的帶動下,漂浮著升到窯洞的上空。請允許我翻個身,好讓我俯視!我看見窯洞裏生起一堆火。燒著的麥草散發著麥子的焦香,我想一定是麥穗碾的不徹底殘留其上的麥子燒熟的味道,那也是小時候家的味道。……

我看見爸爸向灶裏填進一些麥草,讓火燒的更大些。灶膛中閃出的火光,終於能照清楚他的臉,那是一張久違的臉,久的我都快記不起來的父親的臉。那臉還是我七歲,那年看見的一樣。王天激動的說:你真的看見爸爸了?爸爸長什麼樣?快給我說說。哥請你不要打斷我的思路好不?求你了!

屋裏沒有電燈,灶間很黑,即使父親添進很多的麥草,發出的光線也很微弱,我想光亮都被煙囪吸走了;因此透過那光線我隻是看見一點模糊的樣子,但是我能肯定那是父親的樣子。母親向霧氣繚繞的鍋裏揪著麵片,滾動的水中連續不斷的發出啪啪的聲音,很是悅耳,母親一邊揪著麵片一邊和著柔軟的、光潔的麵片擊打水麵發出的聲音,輕輕哼著歌:刺玫子開花啊,葉呀嘛葉葉兒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