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正說著,這時姨夫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問舅公道:“舅……舅……我……忘了……問你……要……準備……什麼?”
“找點麝香艾,白雞公的冠子血,半斤花椒,半袋子鹽硝土,柳骨子,蜈蚣一條個子要大,獨頭蒜七個,銅錢七枚,紅毛線一根,”舅公頭也沒回的說道,“記得再帶一碗,一大碗涼水泉的水。”
姨夫一聽就趕緊準備去了。
舅公笑了笑搖著頭說:“舅爺真的老了,你看說了讓你姨夫去準備,一急把準備的事物就忘交待了!”
我本想安慰一下舅公,說幾句恭維的話卻什麼也沒說。心想舅公真的老了,剛才他問我的事我還沒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照實說肯定不行,這老人的脾氣不好又是個娃娃臉——變得快!好在他記性不好估計忘了。想到這裏我就心安了,就把話題引到治病的材料上來。
於是我說:“舅爺,這個病不好治嗎?為什麼要準備那麼些材料?我以前也見過外公給人治病,也用不得這些東西啊!”
舅公說道:“治什麼病,用什麼方子,治你這病就得要著方子。病是活得方子也就是活得,病是死的方子也就是死的。”
我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繼續問道:“舅爺,你說我這次是著了什麼道?”
“你這病,我看八成是蛇行癔,”舅公說道,“蛇行癔,一般在初夏容易中,一般有修為的蛇,會在五月端午到涼水泉飲水,洗去身體裏積聚的毒液和怨氣,有些蛇因為沒有洗過毒性越來越大,怨氣也越積越多,所以遇見的人往往容易中癔病,總是覺得身體有些僵硬,後背有些寒氣。”
舅公說完,喝了一口茶,遞過紙煙問我吃不?我說不吃?
舅公說:“男人上二十了就可以吃紙煙,外麵工作不沾煙酒可不成。你看看我們村子劉成的兒子,考上個公務員,分在村裏當個村幹部,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以前別人上煙說自己不吃,現在你隻要打一包十塊錢以上的煙,就算煙裏頭卷的是驢糞他都照吃不誤。誰家煮雞隻要鼻子聞見,就像狗一樣來了,路過誰家還順道叫幾聲,就像誰不知道他是村幹部。不過他不敢在我跟前狂,他狂我就敲他爸的頭,扭他爺爺耳朵。來了著幾年見天就吃人家的雞,要不怎麼叫你姨夫回去找白雞公的冠子血,村裏的雞都叫這些狗日的王八蛋吃光了。就以為就他是端共產黨碗的,等看好你的病,舅爺就帶你去他家裏去轉轉,好叫狗日的們知道火車輪子是不是要打氣的?”
我心想著老爺子,都九十幾了還這麼氣盛,反正我看好了病就走,我現在都不幹了,還那什麼堵人的嘴?又怕他扯到我工作上去,就繼續問道:“舅爺你看現在是冬天,蛇也不會出來,你說我怎麼就會中了蛇行癔啊?”
舅公一聽我問話就意猶未盡的從罵劉成一家的言辭中和思想上轉移了回來說道:“我說的是一般的蛇,修為還不高的,有修為的蛇就算是冬天身子睡著了,靈魂還醒著,靈魂醒著就能靠怨念害人。”我就點了頭,表示我明白了。
舅公就給我講了個故事:說他年輕的時候就見過一天很厲害的蛇,是一條純黑的蛇。有一年山上廟裏立了個神像,像塑好了,缺一個拐杖,並且沒有做牲,沒有開生祭,一個廟要落成,要有靈氣就要在暗處封住一些生祭。他就出來給山神找拐杖,找了一天也沒有發現一條合適做生祭的,快到傍晚,就到齊家墳去尋,那裏陰氣重說不定有修成的畜生。
他提著一根竹棍到齊家墳草密的地方去找蛇。突然咵嚓一聲,他的踩踏了一個墳塋,腳卡在破棺材裏,一時拔不出來,他就用力一提,噗地一聲墳倒掉了半邊,腳抽出來上頭還套著一個白晃晃的東西,就用力一甩,那個白晃晃的東西被甩在半空,才看見是個骷髏頭。
骷髏頭就一轉一轉的向遠處飄去,嘩啦一聲掛在了一棵樹上,舅爺跑過去一看,一條小黑蛇就從骷髏頭的黑森森的空眼窩裏爬了出來,一聳一聳的朝他吐著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