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隻要她足夠努力,隻要她足夠有耐心,那麼和陳汐槿考上同一所大學,再然後走在一起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事。可這世上往往有那麼多的始料未及,更有那麼多的命中注定。
在陳汐槿見到酒醉中的李欣然那一刻,米小米知道一切都無可挽回。
六、
狹小暗舊的小餐館裏,李欣然一個人披散著頭發,目光呆滯,手裏攥著一瓶已經見底的簡裝二鍋頭在那兒喃喃自語。
她說胡以寧你這個混蛋,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她說胡以寧你這個呆瓜,米小米有什麼好?她說胡以寧你這個蠢貨,米小米喜歡的人是陳汐槿你知不知道?
米小米喜歡的人是陳汐槿你知不知道?
這一句是李欣然醉得不省人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米小米不知道陳汐槿有沒有聽到這句,一向溫文爾雅的他隻是在將李欣然費力背上背時,很粗魯地吼道:你能不能使點兒勁啊!彼時,米小米扶著李欣然屁股的雙手便一下子便在那裏,她的淚便也在身後成片滴落。
不愛一個人便是如此吧!他看不到她的委屈,她的傷心,她的隱忍。他眼裏記取的永遠都是另一個人影子。哪怕那個人並不愛他。
那麼胡以寧呢?是否也看不見李欣然的傷心和絕望?
胡以寧不再像以往那樣,在走廊拐角處攔下一臉驚慌的米小米,也不再塞那些小紙條予她。自從那次李欣然的“強吻風波”後,胡以寧似乎安靜了許多。米小米不知道是因為他知道了自己喜歡陳汐槿的秘密,還是對李欣然動了心。
這樣也好,她隻需守著自己的“秘密”在那兒神傷,不用害怕自己成為這場愛情裏的殺戮者。可當胡以寧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滿目悲傷地問:你喜歡的那個人,真的是陳汐槿嗎時,米小米知道自己還是扮演了很殘忍的角色。
像陳汐槿。像李欣然。亦像眼前的胡以寧。
米小米很想說聲對不起,可嘴唇蠕動了半天,終又歸於沉默,隻是輕輕點了下頭。夕陽中,胡以寧的臉被襯托得那樣淒然,讓人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七、
麥城是座適合遺忘的城市。轉身之後,咫尺天涯。
九月的陽光總是那樣炫目,炫目到一切都像一場夢境。學校的點播站裏一直在循環播放著那英的歌曲。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請容許我們相依為命。絢爛也許一時,平淡走完一世,是我選擇你這樣的男子。
就怕夢醒時一分兩地,誰也拘不回這場分離。愛情可以不分,責任可以不問,天亮了我還是不是你的女人。
米小米就在這聲音中突然想起陳汐槿。
彼時,陳汐槿已不再坐在米小米身後。這是所拿成績說話的重點高中,分數決定一切。哪怕米小米日日開夜車,恨不得不吃不喝不睡,卻還是連重點班的門口都沒摸著。
陳汐槿搬走的那天,米小米一個人在前排將身體坐得筆直,桌上的物理書已被她翻得麵目全非。她本可以說聲再見,或者將手中捏出汗的電話號碼條塞到他手裏。可她就那樣僵硬地坐著,直到陳汐槿一點點走出她的視線。
書上說,真正愛一個人就是讓他獲得他想要的幸福。
那麼,這種幸福便是李欣然吧。
可米小米還是看到了陳汐槿滿臉的落寞與憂傷。
李欣然竟然沒有考上重點班!李欣然每科的卷子上竟然都寫滿了胡以寧的名字!
也許每個人的神經都被高考兩個字壓抑得太久,亦或者這所死氣沉沉的學校太需要一些新鮮事情的刺激。總之,“胡以寧事件”一夜間傳遍了大街小巷。包括一向對李欣然讚賞不已的校長大人也開始搖頭歎息。
在所有人議論紛紛,仿佛看到一顆前途無量的新星正在徐徐隕落時,李欣然並沒有滿目傷悲地蜷縮在角落裏哭泣,而是用一種更加堅定而挑釁的目光望向胡以寧。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要用她自己的方式留在胡以寧的身邊。
八、
李欣然的決絕是誰也沒有料到的。包括胡以寧。
不然,在米小米找到胡以寧,將李欣然三個字吐出口時,胡以寧仍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可思議李欣然的破釜沉舟,更不可思議米小米的突然轉變。
樹影斑駁的陽光下,米小米一字一頓地說:我想,也許,我們可以試著在一起。那一刻,麥城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曖昧起來,隻餘下胡以寧瞪大的雙眼和呆掉的表情。
原來,有些人注定無法遺忘,且讓你無法拒絕。
某個秋日午後,一向沉默的陳汐槿突然找到米小米。他說,小米我知道胡以寧喜歡你。
那又怎樣?米小米不自覺地咬緊嘴唇。
我希望你可以和他在一起。
如果說對一個喜歡自己的人最殘忍的方式是拒絕,那麼陳汐槿比任何人都要殘忍一百倍!
可米小米在死寂般的沉默後,還是答應了。不用一兵一卒,甚至連一個求字都不用,米小米便在陳汐槿那渴求的目光中丟盔棄甲,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