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那一處山花爛漫(3 / 3)

隻是,這笑在似淺看來,卻是十分、萬分的欠揍。縱然,她抓住了他虧欠愧疚的心理,步步緊逼,意圖讓他就範。同樣地,他又何嚐不是抓住了自己的弱點,直中要害?!《孫子兵法》曰:“出其所不趨,趨其所不意。”他倒是將其運用得淋漓盡致,專撿自己不曾設防的地兒攻擊,真真他香蕉的對她胃口!

似淺憤憤腹誹,頗有些惱羞成怒的味道。“一生一世一雙人”,多麼誘人的承諾,奈何所對的人不對!

“商杜仲!你好好看看,現在在你麵前的,是否真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似淺不覺提高了音量,蹙著眉忖道:不要對著不是“她”的她說盡山盟海誓,那會讓自己,讓自己……心酸、遺憾。被這突然冒出的念頭驚得心尖猛跳,雙眉不自覺蹙得更緊。倒不知說出的話,究竟是提醒對方,還是提醒自己了!暗歎,女人果然都愛聽甜言蜜語!

“不管橫看豎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你還是你!無論過去或現在,你都是一如既往的你,從未改變!我實在不懂,你不過是失憶了,既未婚嫁,亦未許人,為何執意要將我遠遠推開?!曾經犯下的錯,我會百倍千倍萬倍的補償回來,亦再不會因為任何可笑的理由拒絕你遠離你!為何不肯給我機會?!”商杜仲也急了,雙眼盈滿不解與傷痕,俊秀的臉龐緊繃壓抑,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氣勢來。

“你!”似淺氣絕,真真是個食古不化又臭又硬的石頭!偏偏自己還無法理直氣壯的反駁,無法光明正大地呼喊“我不是她”的荒謬之言!

狠狠磨了磨銀牙,暗道: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似淺憤憤起身,俏臉泛黑,水眸橫他一眼,大步跨向馬車,拒絕跟這顆頑石溝通。

見她憤而離去,商杜仲起身快步趕上,長臂一伸,抓住她垂下的手腕,止了她的腳步。緩下那股咄咄的盛氣,他臉龐浮現一層淡淡的無奈,輕歎一聲,對著她的背影解釋道:“我不是要逼你,不過是有些心傷著急罷了。”

說著,他放開掌中的手腕,提步繞到她麵前,盯牢她的盈盈翦瞳,語氣近乎哀求:“我發誓絕不逼你,隻求你不逃不避,順其自然,這樣可以嗎?”

沉吟片刻,似淺輕點臻首。暗想,若自己一味拒絕隻會適得其反,倒不如給他一些時間慢慢來發現她的不同。

“好,我答應。但是,你不可再如今日這般失了分寸。”兩人這般遠離眾人視線的私下相處,李斯會如何向秦蚤休繪聲繪色的稟報不說,就是東諸的文武百官怕也會諸多非議。

聞言,商杜仲怡然而笑,眉眼鮮活燦然,話語間油然而生一股狂妄霸氣:“此乃我的不是,見到你就忘形了。不過,我想以西雍帝的韜略審慎,必是十分信任才遣你來此。若他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都無法做到,今日你我就不可能以如此身份相遇了。”

似淺一陣心驚,好一個剔透睿智又坦蕩無偽的男人!他不過在位三年,竟是將對方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就算探子再厲害,也不過是將大小事件探得細致些,他卻能從中將對方的性情作風揣測得八九不離十,實在令人驚歎。麵對曾經的戀人,他又絲毫不避諱,似乎兩人之間從未有過分離,那份信任來得誠誠懇懇,全無顧慮。

被他篤定的推斷所感染,似淺頓覺一陣輕鬆,連日來緊繃的神經也得已暫時舒緩。不覺揚起一抹發自肺腑的笑來,調侃道:“你倒是了解他。‘誰謂宋遠,跂予望之’!看來站在高處還真能俯瞰天下啊。”

佳人一笑,百媚叢生,頓使滿山嬌豔黯然失色。商杜仲一時怔忪,為這失而複得的純粹笑顏心醉神馳。俄而,眉目間盡染欣悅,俊臉上一片流光溢彩,自嘲般回應道:“此番尊榮本非我所欲,不過是不得不受,不得不行,不得不防罷了。孰能知,這高處難勝寒?”

“嗬嗬,你還真是怪胎!這無上尊榮是多少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即使高處不勝其寒亦樂在其中,你倒好,竟避之如洪水猛獸。”似淺輕淺而笑,看似埋怨,瞳眸裏卻熠熠生輝,好不歡快。

“淺淺何必再試我?杜仲之心在你麵前,日月可鑒,無飾無偽,毫無半句虛言!”

商杜仲正色肅言,眼神中似有萬般委屈心傷隱而不發,看得似淺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尷尬。唔,她怎麼覺得有種做了天理不容之事的感覺?都怪這男人太聰明,一丁點兒的心思都被他看透了去!

她掩飾地摸摸鼻頭,幹笑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言畢,即轉身上了馬車。

看她的身影隱沒在車簾之後,商杜仲露出抹意味深長的笑來,似計謀得逞的邪妄,又似躊躇滿誌的開懷。然,車內的似淺卻絲毫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