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鬥智,一番試探,一番肺腑,似淺終於了悟,在商杜仲麵前,一切心機智謀皆是多餘,隻要將自己的所想所思自然流露即可。這感覺,似朋友般親切,讓她不知不覺放下了心防。
商杜仲在前將車架得極慢,手中的馬鞭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那模樣悠閑得不像是駕車,倒像是遛馬。他身後,似淺已將車簾撩起束在一旁,臉上有股隱忍的怒火。
“商杜仲,你能否將車趕快些?”這麼慢悠悠的,啥時候才能進城啊?出來那會兒行得那般急,還約莫花了半個時辰呢,現在這速度不知慢了幾倍!
“如果淺淺餓了,大可將零食拿來墊墊底。早上走得急,都未來得及欣賞沿途的風景,難得偷了半日閑,豈可浪費?淺淺就勉為其難的陪我一程吧。”商杜仲聲音平穩愜意,又帶著一股懇求意味,仿佛沉醉在這自然的迤邐春色裏不願自拔。
然,在似淺看不到的前方,他的表情卻是分外的邪肆張揚,直視的眼眸裏波光流轉,瞟也未瞟一眼周圍的風景!嘖,這些動也不動的死物,哪裏及得上佳人的半分顏色?!即使隻能隱忍著聽她泉水般泠泠動人的聲音響在耳畔,他也覺得萬般陶醉滿足!
似淺默然,最是受不住這般軟言中隱含的勞頓脆弱,也就任由他去了。隻是這般沉寂相對,終有些不甚自在,遂起了話頭道:“聽說你之前是位行醫濟世的神醫?”
“不錯,我自小對醫之一道就非常感興趣,便下了些功夫去學。所幸,父王也不太幹涉我的生活,任我發展。及弱冠之年,便拜別父王四處遊曆治病救人,倒是得了個‘神醫’的虛號。”商杜仲語氣平靜,心中卻複雜難言,眸子黯了黯複又清亮。
“你父王倒是個異類,年紀輕輕就退位。養的兒子還這麼古怪,一個行醫成癡,一個跑得比兔子還快,沒一個願意接他的衣缽,這萬裏江山倒成了燙手山芋了!”似淺不知他的愁腸百結,兀自笑談。
“嗬嗬,你有所不知,父王早年也是個風流性子,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直到遇見了我姑姑,他才斂了性,不但不再選秀納妃,甚至還將**中未有子嗣的妃嬪遣送給了大臣。”想到自己的親人,商杜仲不禁揚起溫暖的弧度來。誰道帝王家一定就冷血冷情、同胞相殘呢?
“那你姑姑定是位特立獨行的奇女子吧!能跟我說說嗎?”似淺感興趣的笑問。能讓一代風流帝王改變得如此徹底的女子,想來必有一段感人肺腑的傳奇吧。
商杜仲回頭,一臉笑意盎然道:“你真的想聽?”
似淺側身背靠車轅,笑望他一眼,點頭道:“自然是真。”
商杜仲見她一身墨綠長袍側身而坐,雙腿一曲一伸,右手肘撐在膝上支著下巴,寬大的袍袖滑下,露出白皙滑膩的肌膚,纖長玉指貼於粉嫩的頰畔,神情憊懶含笑,本已奪人心魄的容顏,此時更添魅惑。一時隻覺心間碧波蕩漾,好不戀醉。
稍稍斂了些神思,他轉回身,輕揚馬鞭,隱去心中的一抹輕歎,眼中笑意似要騰躍而出,語聲更顯舒緩道:“姑姑生性灑脫不羈,不受束縛,喜好遊曆山川。在她眼裏,沒有地位之分、身份之別。即便是帝王,在她眼裏也與平常人無異。”
也就是說,他家這位姑姑還是位女權主義者咯。難以想象,在這裏還有如此新潮的思想,還是說,她也是穿越而來?似淺難掩激動,不禁脫口道:“若能見見她,不知有多好!”
聞言,商杜仲霍然回頭,眼眸燦亮,雙頰盡染興奮歡喜,急切道:“當真?”
似淺迷惑瞅他片刻,恍然了悟自己犯了大錯。那許多話題不說,竟挑了他的家事來說,這不明擺著暗示自己對他感興趣麼?現在居然還傻兮兮的說想見他姑姑?天哪,似淺暗自呻吟,這麼敏感的時期還說這麼敏感的話題,難怪他一副中了五百萬的表情!
似淺正待解釋,卻見前方的草叢裏猝然跳出一批手持明晃晃長刀的蒙麵人來,不禁麵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