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她已經睡熟了而激動,為她沒有責怪而激動,為他碰了一點好運氣而激動。當他進一步探索時——也許是手勢太重的緣故,她微微地睜開了眼睛,用冷漠無情的眼神瞅了他一眼,自然而然地歎了口氣,然後又安然地閉上了雙眼。他討好地向她報以微笑,希望能得到她的諒解和恩準,可惜的是她連看都沒看他就睡過去了。
唐傑俊突然感到,厄運正在向他逼近。他所觸及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枚即將爆炸的定時炸彈,將把他從精神到肉體都炸得粉碎。這時他又想起了作為一個丈夫的權利和男人爆發的占有欲,於是索性把她內褲去了,充滿敵意地壓了上去。
就在他心中竊喜試圖運作的時刻,她幡然醒了,目光呆滯地望著他說,總是逃不脫你的魔掌。
他說對不起打擾了。
她很失望地說,既然打擾了就不要說對不起,隻希望你快點,不要折騰。
他頓時心花怒放,像一個饑腸轆轆的孩子,得到了路人一塊餅幹的施舍,恨不得狼吞虎咽地吞下去。他的身子就像一隻正在充氣的氣球,不斷在飄蕩中膨脹,直到超越最後的極限,終於在膨脹中把所有的積蓄一下子排泄出去了。當他懷著勝利的喜悅像完成了一項重大曆史使命一樣,從她身上翻身而下時,才發現她已經睡得很沉很沉了。
唐傑俊揪下一把衛生紙仔細地打掃戰場。背後透過一絲淒涼和悲哀。這就是女人?也許女人原本就是這個樣子。隻有男人或者像他這種男人,永遠在製造這樣的罪惡——讓自己成為性的奴隸,讓女人成為性的上帝。這就是造物主的安排,這就是造物主的不公平所在。
當他獲得連自己也覺得並不真實的答案之後,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他翻身下床來到書房,準備繼續操作自己的文字活兒,但卻一直把筆含在嘴裏,像一支永遠沒法脫弦的箭。看看煙霧殘存的屋子和零亂的書櫥家什,他心緒一陣麻亂,覺得沒法打發這漫長而又寂寥的時光。許久許久過去了,直到那隻男高音歌唱家雄雞般的引吭高歌時,他才發現今天的此時已經是昨天的明天了,睡意隨著東方漸白而來臨。
第一個走進家門叫醒唐傑俊的人是阿偉。阿偉是市文聯的同事。他曾經因為開了一次榮耀的後門而獲得全國報告文學獎,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寫了一篇沒有文學味兒的報告文學,得了一次沒有文學價值的文學獎。他用拳頭擂開唐傑俊家門的時候,正好鍾靜恬準備上班,鍾靜恬向他努努嘴,說他在床上。
阿偉轉身進去,理直氣壯地把他從床上拉起來,一把撂過放在旁邊的衣褲,說你昨晚是不是勞累過度了?
唐傑俊搖搖頭說昨晚寫文章了,很晚才睡。
阿偉說像你們這樣的壯男美婦,晚上少不得幹些心花怒放的事兒。
唐傑俊淒然地看看對方,報之一絲淡淡的苦笑,然後很不情願地穿上褲子,一邊抖褲一邊問,什麼事?
阿偉說把你的窩騰出來用一下。
唐傑俊說我的窩是不能隨便用的。你要用就說明真實用途,掩掩遮遮咱就不借。
阿偉說我有一個女朋友,她想跟我說會兒話,別的地方不方便,想來想去隻有用你的地方。
阿偉說話時臉上掠過一絲狡黠。
唐傑俊說我需要回避嗎?
阿偉說你當然應當回避。
唐傑俊估摸出將要發生的事情,便有些不高興地問,你們需要談多長時間?
阿偉說大約一兩個小時,說二萬五千字左右的話。
正在這時,走進來一個叫小玲的姑娘。對唐傑俊嫣然一笑就安然入座了。仿佛這就是她的家,入座的姿態有點不由分說。
唐傑俊一邊洗臉一邊說我們認識。
阿偉說你們認識就好,省得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