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希望變成現實時——
啊——————!!!
一聲仿佛要將五髒六腑撕裂開來的尖叫聲劃過雨幕,劃過天空,劃過這個村莊,劃過每一顆跳動著的心髒。
烏黑亮麗的頭發,從上往下滴著雨水,頭發掠過白皙的臉頰,掠過那不自然垂下的無生氣的頭顱,代替昔日那美麗的五官是一道道血跡。臉頰依然是透紅的,被血給印染。一根粗麻繩緊緊勒著布滿血跡的脖子,麻繩粗糙的毛噬咬著昔日白如玉的脖頸,另一頭緊緊地攀著梧桐樹幹,繞成了一個死結。快要被血浸透的白色連衣裙長長垂下,兩雙繡花布鞋的頂端觸到土地,一個血泊彙集在鞋下,雨水努力衝刷著土地,似要極力掩蓋這一切。
沒有血腥味,沒有殘忍,沒有悲傷,一切都很安逸,很端莊,很美。浸在血中的梅兒很安然,也許雨水早已衝刷掉了她臉上本該有的淚痕,於是便抹掉了那個心結,留下的就是這如畫般的場景。想必若撩開梅兒那遮住臉頰的烏黑長發,露出那雙深邃的空洞的眼睛,那便與那幅畫卷中的女人的氣質相差無幾了。
“我能有什麼事呢。”這句話不停地在耳邊回蕩著,深深的無奈的語氣讓人心驚。
記憶中初見梅兒的時候也是匆匆一瞥,在這棵梧桐樹下;今日,看到梅兒人生中的最後一幕也是不經意的一瞥,也是在這棵梧桐樹下。那瀑布般烏亮的頭發未曾改變,那紅潤的臉頰未曾改變,那纖瘦的身段未曾改變,那白皙的皮膚未曾改變……隻有,初遇的那個溫暖親切的笑容改變了,此刻,在梅兒的臉上蕩然無存,隻留下殷紅的血跡。
這是我希望的嗎?在失去知覺的一刹那,淑芹默默地念叨了一句,隨即便無力地倒了下去。
冥冥中,她聽得了一個泛著回音的記憶中的聲音——“救她。”
太晚了。她在心底默念,一個端莊的女人的形象再次出現在她的腦中。
深邃的眼神仍透露著難以理解的信息,但那微啟的紅唇,原來是為了重複這句話,千萬個誤會,從那曖昧不清的紅唇蔓延開來。
那個男人早就乘亂溜走了。他一路跌跌撞撞,再次來到了村裏最大的墳場——大壩墳場。
“妻,你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嗎?如今我實現了你的心願,就讓我和你一起了斷了吧,別再繼續下去了。”男人癱倒在墳場正中央唯一一片空地上,似失去了所有力氣與生存的欲望,任雨水不停地冷卻自己。
一片隱隱約約的孤墳堆圍繞著蜷縮著的男人,暴風雨不斷地侵蝕著他的生命,一片水窪在他的身邊彙集,他全身都泡在雨水中,但表情卻極其安詳。好似肉體雖尚存,但靈魂已經隨著孤魂野鬼遊移在了這片墳場中。
一個小時前的凶惡與陰險此刻在他的身邊已經煙消雲散,他似乎支撐不住那過於邪惡的計劃,但深愛妻子的他將他所理解的妻子所說的話語全部付諸實踐。
“妻,我殺了兩個我一生中最愛的兩個人。”他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個是你,那是我一時失手;一個是我深愛的梅兒,那是我聽從你的低聲細語,不用再和我的私生子有任何交集,想必她會感激我吧。讓那幅畫的詛咒永遠消失吧,妻,你會包容我的吧……”
嘶啞的聲音漸漸淡去,溫熱的淚水再次劃過他的臉頰。
不論身心,他已麵目全非。
他的雙臂中抱著一個紅枕。
他僅存的最後一絲意識裏,一個向來神色端莊、麵色肅穆的女子出現在他的身前,兩行清淚從她的臉上劃過,在抹了濃重胭脂的臉頰上留下了兩道痕。雖然她的嘴唇已不再蠕動,但那向來深邃的眼神中卻淺淺地透露出了深深的絕望,她向這個抱著紅枕的男人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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