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淑芹的噩夢亦持續了一天一夜。

當她艱難地睜開眼時,已是傍晚時分,蝦紅色的太陽無力地懸在空中,她立刻意識到自己昏睡了將近一天。天空中雖仍烏雲密布,但暴雨已經停下了。

她環顧著這間整潔的小屋,意識到周圍的環境並非梅兒家也並非自己家。

頭痛欲裂的她掙紮著坐起,一幅裱框與玻璃已經碎裂的畫卷突然鑽入視線中。瞬間,一幅幅畫麵全部倒灌入了她的腦中。梅兒被勒死的場景再次回顧於淑芹的眼前。

那頭烏黑的濕華的長發,那灘殷紅的血泊。

淑芹努力搖著頭,仿佛要驅走這些令她極度恐懼的畫麵。她再次抬頭,望向那幅畫卷。

畫卷似乎有一些細微的變化。畫中的女人雙唇不再是微啟蠕動著的,那雙眼睛除了色調深沉外沒有了任何生氣。

“小芹?”繼華的聲音從屋外傳來,門上傳來一陣輕微的敲打。

“嗯。”淑芹一出聲才知道自己嗓子啞了。

“我把你的行李先拿來了,一會兒來吃晚飯。”繼華關切地說道。

淑芹沒有應聲,原來這裏是繼華哥的家,她的母親不喜歡我,一定讓他為難了,先去問問我那死黨小靜,或許可以住在她家。

梅兒姐。不管淑芹怎樣轉移注意力,這個刺耳的名字都不停地在她的耳邊響起,似乎存心是要把她的心割出血。

她參加過村子裏的葬禮,但從未看到過這樣血腥的場景,她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到了一個人的終結。

惡有惡報,但善不一定有善報。

都是那幅畫!是它害得梅兒的父親發狂,是它指使梅兒的父親動此殺機!

淑芹盲目地跌跌撞撞地站起,赤腳跑到那幅躺在陰影中的畫卷旁。

砰!一聲巨響,那幅厚重的畫卷從淑芹的手中落在了地板上。

“鈴……”一陣鈴鐺聲回蕩在淑芹的耳畔。

她空洞地望著地上那幅從玻璃渣中裸露出來的畫卷,失去了畫框的裝裱,畫卷的確黯淡了許多,稍有發黃的紙張與圖畫格格不入。

這時,門被推開了。

“小芹!怎麼了?”滿臉擔憂的繼華走進屋,看到癱坐在地上的淑芹與麵目全非的名貴畫卷,立刻皺緊了眉頭。

“一起去吃飯吧。”繼華拉起還在發愣的淑芹,將她拉出了屋子。

其實淑芹剛才並不是因為滿心的憤怒才去摔那幅畫卷,而是因為她早就懷疑是畫卷給她帶來了幻覺和幻聽,她想摔碎畫卷,查看那折起的厚厚的畫紙中是否藏著什麼玄機。

但不幸的是——畫紙中沒有絲毫怪異之處。

她無法認同自己有精神分裂症,但就算關於這幅畫的一切都結束了,那些來自畫卷的困擾也並未消失。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幅畫,為何會為自己帶來那麼多心結?癱坐在地上時,她的腦中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

繼華家的布局和梅兒家差不多,簡潔樸素。望著空無一人的客廳,淑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母親呢?”

繼華皺了皺眉,故作輕鬆地說道:“她去上班了。”

淑芹低垂著眼睛坐在了餐桌旁,有點愧疚地拿起了一個饅頭。她深知繼華哥的母親並非去上班,本來繼華哥的母親就不允許繼華哥去找梅兒姐——想到這兒淑芹的心又抽搐了一下——再加上自己又給繼華哥添了那麼多麻煩。自己若再不走,繼華哥的母親可能就不會回來了。

她的腦子轉得飛快,但總感覺心裏不是滋味,雖然昏睡了將近一天,她早已饑腸轆轆,但飯菜嚼在嘴裏卻總感覺如同嚼蠟。

“今早有人在大壩墳場看到了一具屍體,”繼華緩緩地說道,口氣中不帶任何的情感,但聲音很突兀,“是梅兒的父親。”

淑芹睜大了眼睛,從自己的思考中回過神來,驚疑地望向繼華。

“聽說那個男人死前手中一直抱著一個紅枕,隻不過那個紅枕是塊墓碑。紅枕上的死亡日期與母親告訴我梅兒的母親去世的日期相仿,我推斷那是梅兒母親的碑。”繼華的聲音越發了無生氣,似乎他極不情願提起這些。

紅枕?這個環節怎麼那麼像自己的一個夢?這時,淑芹隻剩吃驚的份了。梅兒的事讓她本就緩不過神來,梅兒的父親竟又死得這等蹊蹺。她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也許,這些事情明天處理會比較好,她實在無法承擔更多的精神負擔了。

“繼華哥,我今晚去同學家住了,你還是盡快去接你的母親回家吧,這些事明天再說,我們明天上午在那片小樹林見。”淑芹放下筷子,小心地觀察著繼華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