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生命如驚鴻,初見光影,稍縱即逝。

“什麼?”聽了淑芹那個肯定的判斷,繼華有點反應不過來,皺著眉問道。

“你們的父母沒有相互告訴彼此的名字,就是防止你們尋找對方,梅兒姐和我說過她的身世,關於她父親的故事,與你父親的故事是相同的。”淑芹低著頭說道,“因為你們是兄妹,所以父母並沒有說出真相,隻是一味地阻撓,生怕再挑起事端。”

淑芹話音落下,便沒聽得繼華出聲,她攥緊手中的傘,不知繼華哥會有何反應。

閃電交錯著,暴雨肆虐地橫掃著兩人的身軀,良久,繼華有些冷漠地說道:“先去梅兒家。”

天色越來越昏暗,今年夏季最昏暗的一個下午,讓人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壓抑感。昏天黑地,正如此刻發生的一切,來得突然,且仿佛還在預謀著什麼。

你是否時常會有——當一切都醒悟過來時,已經為時甚晚的感覺?

那麼當一切都為時甚晚時,局麵還會因那微不足道的掙紮而改變嗎?

當兩人終於到達梅兒家時,磅礴的大雨已經完全模糊了視線,根本看不清院子裏的狀況,但他們想也沒想,便一把推開了虛掩著的大門。

一團深色卻鮮豔的影子在淑芹的視線邊緣掃過,她沒有在意。

“梅兒!”

“梅兒姐!”

兩人進屋便大喊,完全顧不得屋內粘稠的昏暗。

“果真是你。”一個麵色蒼老的男人出現在眼前,他的雙手捧著那幅掛在大臥室牆上的神秘畫卷,畫卷的裱框髒兮兮的樣子,被兩隻老繭密布的手緊攥著,男人冷峻的目光直射繼華,感情複雜地從頭到尾掃視著他。

“你就是梅兒的父親?”繼華的語氣中有一絲咬牙切齒的意思,但仍擋不住臉上的些微驚訝。

“哈哈哈……”男人陰笑著,“沒錯,也是你的父親。真沒想到在竟是這樣的狀況下與我的兒子見麵。”

一瞬間,男人陰雲密布的臉上真真切切地閃過了一絲苦笑,但片刻就消失得一點痕跡不留。

淑芹這時才發現父子倆站得距離近些,麵目還真有幾分相像,都是剛強堅毅的麵孔,但繼華卻比他的父親看上去健壯得多,也正直得多。

“梅兒,梅兒在哪?”繼華握緊拳頭,死死地盯著麵前這個給予自己血肉的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憎惡。

“她傷心欲絕,安靜休息去了。”男人麵不改色地回答,又極富趣味意思地接著說道:“你母親這麼多年可好?好歹你還有個媽,梅兒也真夠可憐的,好不容易有個媽還早年病逝。”

“住嘴!”繼華一聲大喝,額上的青筋都突顯了出來,這一聲怒喝著實給淑芹嚇得一個哆嗦。

“媽曾告訴我——是你害死了梅兒的媽!你拋棄了我們,竟然還害死了梅兒的母親!你有臉欺騙梅兒?!”繼華對著這個瘦骨嶙峋的男人怒吼,暴躁而又刺耳的聲音震耳欲聾,如鐵錘般毫不留情地敲在旁聽者的心上。

淑芹的耳邊嗡一聲響,一瞬間,梅兒的話語再次縈繞在她的耳邊。“父親說,母親急火攻心患病去世了。”“父親對我一直都很寵愛,這些事都是他告訴我的。”

一陣酸楚湧上淑芹的心頭,她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梅兒姐心底一直敬愛的男人,淚水模糊了視線。

當最摯愛最信任的人給予了你最痛苦的回憶,他還會成為你最憎恨的人嗎?

淑芹感到有些壓抑,壓抑到胸口喘不過氣,於是隻能放棄旁聽繼華哥與他的父親的對話,抓著自己的衣服,緩慢地轉過身,緩慢地向黑暗的門外挪動著步伐。

砰!一聲沉悶的響聲,是一個板狀重物落在地上的聲音,夾雜著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緊接著傳來一陣幹巴巴的笑聲。

可能是,那幅畫吧。淑芹垂著眼睛,反應也變得有些遲鈍。她現在隻希望梅兒不要醒來,不要接受這些活人難以接受的殘酷事實。

她跨過門檻,眼睛無法對黑暗中的一切事物聚焦,因此她的視覺也變得有些遲鈍。靠著記憶中的方向,她不甘地望向梅兒常常倚靠著吃飯的那棵梧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