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慢走。”爹最先反應過來，忙起身相送。
“丞相留步。”他頭亦不回道。
秦穹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完全沒了昔日的灼灼光彩，隻是淡淡的一瞥，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此時，他需要的應是安靜，不宜打擾。他終究是要接受這個事實的。而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無力改變。恐怕，這便是所謂的無力回天吧。命運的齒輪不停轉動，我們需要的是適應而非調整。當年我一心期盼的所謂真情實意，有豈非自欺欺人？付出一切後卻因為自己的輕信而失去所有，連帶著雖說並不溫馨但終歸是生我養我的父母。那些後果，怎麼不是我作繭自縛。太渴望溫馨，太渴望被關懷，被愛。其實，當初有很多細節可以發現吧。嗬，這個世界想來不缺乏五彩繽紛的物事，亦有悲歡離合，然，玩若是一個僵硬旋轉的機器，沒有了真心，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建立在虛浮欲望之上的平和究竟可以持續多長時間，我並不知道，也沒有勇氣去追尋。便如此隨遇而安，願得一心人想來已是虛浮向往，歲月靜好恐怕也與我無緣，倒不如盡自己最大努力，縱使水深火熱，也要保全此時此刻這些真心實意待我的家人。
娘親似乎永遠不知疲倦，倘使不是爹爹催促，恐怕還要說上好大一會兒。出了書房，溪蘭默默跟在身邊。突然覺得今夜的月光不錯，便讓溪蘭陪我四處走走。到此時此刻，依舊覺得今日種種如夢一場。冷懷南的反應讓我不知所措，秦穹的態度也曖昧不明，爹娘的期盼又讓我不禁心慌，還有那些奇怪地蒙麵人……
“溪蘭，府中是不是隻有娘？”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
“是呀。老爺當真是世間難尋的好男兒。老爺和夫人感情甚好，府中雖不像其他府邸般奢華，卻也簡單清雅。老爺夫人待我們這些下人是極好的。你說，其他的府邸總有好幾房的夫人，好些個少爺小姐，卻總沒有我們老爺夫人那般恩愛呢。”溪蘭自顧自講了很多，而我心中漸漸泛起酸楚，是啊，若是得了一心人，縱使一生一世一雙人，日子總是津津有味。若是一些貌合心離的人在一起，想到日日見麵也讓人心生不悅。
“聽聞榮王府美眷無數？”
“……小姐，你……倘若王爺和小姐相處久了，一定會待小姐好的。”
“憑什麼呢？爹爹？皇上？嗬，也罷，也罷。”不再多談，還有什麼好再說的？如花美眷，卻也是在王府默默凋零。
前方涼亭似乎有人獨酌，此刻，恐怕隻是秦穹。不願相見，欲轉身。
“鳶妹……”聲音中似有一絲顫抖，“陪，為兄喝盞茶。今夜，恐怕你也難以安睡。”
猶豫著，最後還是走了過去，“溪蘭，你先回去睡吧。”
“這是鬆針，荷葉烹的，你嚐嚐。”他倒了一盞放在我麵前，桌上並未見酒瓶。
我默默喝著，不知他究竟想說什麼。
“鳶妹……我明白你嫁他所為何。是為兄無能……”
“哥，你萬萬不可如此想，這是我自願的。王爺風姿俊逸，無論之前種種我已不記得了，可是今日所見，我確實認為他值得我一聲托付，哥哥應當祝福。”打斷他不負責任的把所有原因都往自己身上攬，如今秦家的局勢並不是他可以左右的，功高蓋主的榮王師承爹爹，而爹爹有事當朝宰相，姑姑也是皇後，這樣的家族怎麼不會引起皇上的注意？再加上秦穹也有不小戰功，倘若此時冷懷南再與秦家為敵，這日子就不僅僅是刀尖上行走那般容易了。
“鳶妹，其實你一直都明白，有些事情為兄不必多言，但有一事切記，冷懷南依舊不信你，在王府萬事都要注意。聽聞冷懷南的前王妃溫婉和順，二人琴瑟相合，不巧王妃身子弱，難產而死，他這些年念念不忘。可是這位王妃卻極為神秘，沒有人見過。在王妃死後，冷懷南傷心過度，撤換了府中所有的下人，自那之後便再無人知道有關王妃的一切，聽到的隻是傳聞。不過，前王妃是百裏的妹妹，然，他也不願再提及那件事。倒是冷懷南極愛自己的女兒，冷憶然。到了王府之後，萬不可以招惹了他女兒。王府不比咱們家，一切總有人寵著，你……萬不可受什麼極大地委屈。倘若真有，小的便忍一忍，不行便回來。為兄也會經常走動的。”
“哥哥不必擔心，我又分寸的。”聽到他對前王妃和孩子的愛，著實有些驚訝。想不到他這般的人卻也長情。想來有幾分嘲諷，又有些不知是什麼情緒從心底冒出來，很不舒服的感覺。
“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他不再看我，喝盡茶盞中的茶，他便離開了。風揚起淡淡竹香，茶盞中他酌的茶卻是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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